野战医院的煤油灯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苏青的手指紧紧攥着药盘边缘,指节发白。林海刚才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关于我真正的身份"。
"你...什么意思?"苏青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艰难地支起身子,从枕头下取出一个油纸包。他的动作很慢,右肩的伤口显然还在疼痛。苏青本能地想上前帮忙,却被他眼神制止。
林海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看完后,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当我是疯子。"
油纸包被层层打开,最后露出的是一张彩色照片。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那鲜艳的色彩和清晰的画质也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苏青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接过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她从未见过款式军装的林海,站在一座现代化大楼前。那身军装笔挺修身,藏青色面料上缀满她看不懂的装饰——大檐帽下是一张比现在更成熟的林海的脸,眼神坚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胸那一排彩色的长方形小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苏青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触感光滑得不像是任何她见过的相纸。
"2023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某部,特种作战旅少校林海。"林海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雷贯耳,"这张照片拍摄于我...来到这里的三个月前。"
苏青猛地抬头,照片从她手中滑落。林海敏捷地用左手接住,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心!"苏青急忙扶住他,手掌触到他滚烫的皮肤,"你在发烧!这些胡话是烧糊涂了..."
"看这个。"林海指着照片上自己左胸的勋表,"这是未来军队的勋表架,每一块代表一种荣誉。紫色的是卫国戍边纪念章,红色的是抗洪抢险勋章,金色的是国际军事比赛冠军..."
他的描述如此详细,如此真实,苏青的质疑开始动摇。她再次接过照片,仔细端详那身从未见过的军装——剪裁利落的立领,精致的金属领花,肩章上的星徽,还有那顶威风凛凛的大檐帽。照片背景里,一辆造型奇特的装甲车隐约可见。
"这...真的是未来?"苏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海点点头:"我来自2023年。在一次边境行动中遭遇意外,醒来就到了朝鲜战场。"他顿了顿,"我知道这难以置信..."
"不。"苏青突然打断他,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其实...我早有怀疑。"
这次轮到林海惊讶了。
"你的知识,你的战术,还有那些装备设计..."苏青指着照片,"就像这张照片一样,太超前了。我只是...不敢往这方面想。"
帐篷里陷入沉默,只有煤油灯芯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苏青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照片边缘,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未来林海"的脸上。
"这套军装..."她终于开口,"叫什么名字?"
"21式春秋常服,2021年开始换装。"林海的语气舒缓了些,像是欣慰她问这个问题,"立领设计更精神,勋表架记载军人荣誉,面料是新型混纺,透气防皱。"
苏青突然轻笑出声:"你穿这身...很好看。"
这个反应出乎林海意料。他本以为会有更多质疑、恐惧甚至排斥,而不是这样...近乎欣赏的评价。
"你不怕吗?"林海忍不住问,"知道我是来自未来的人?"
苏青将照片还给他,眼神坚定:"我只知道,无论来自哪个时代,你都是那个在战场上救过我,又独自端掉美军炮兵阵地的林海。"
她伸手握住林海的手掌,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两人都是一颤。
"而且,"苏青的声音更轻了,眼睛却亮得惊人,"既然你能从未来来到这里,是不是说明...我们那个时代的医学,己经能治好你的伤了?"
林海心头一震。在2023年,他肩膀这种伤确实只需要微创手术和三个月康复。但在这里...
"苏青,"他反握住她的手,"时空穿越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甚至不知道..."
"嘘。"苏青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无论要等多久,无论哪个时代,我都会等。"
这一刻,林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口膨胀。他来自未来,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这个国家将经历怎样的苦难与辉煌。但眼前这个女子,这个本应在历史中牺牲的军医,此刻却给了他超越时空的承诺。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杜文锦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林教官,志司急电..."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完全分开的手上。
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神色从杜文锦眼中闪过,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若无其事地走近,将电报递给林海。
"美军动向有变,首长希望听取你的分析。"她的声音依然公事公办,但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林海敞开的领口——那里的绷带下,肌肉线条分明,还有几处旧伤疤。
林海接过电报,不经意间与杜文锦西目相对。那一瞬间,他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什么,复杂的光芒。
"我马上看。"林海点点头,杜文锦却没有立即离开。
"你的伤..."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需要换药吗?我可以..."
"不用了,谢谢。"林海礼貌地拒绝,"苏医生己经处理过了。"
杜文锦的表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那好,我在指挥部等你汇报。"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比平时多了几分不自然的挺首。
苏青若有所思地望着晃动的门帘:"杜参谋今天有点奇怪。"
林海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照片上。照片里的未来军装与此刻身上的50式军装形成鲜明对比,提醒着他身处何地、何时。
"苏青,"他突然严肃起来,"关于我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如果传出去..."
"我明白。"苏青郑重地点头,"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杜参谋似乎..."
话未说完,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空袭!所有人隐蔽!"
林海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苏青护在身下。几秒钟后,巨大的爆炸声震撼了整个野战医院,帐篷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
"是美军侦察机!"外面有人大喊。
林海迅速穿好外套,将照片藏入贴身口袋,抓起手枪:"我去帮忙转移伤员!"
苏青拉住他:"你的伤!"
"没事。"林海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坚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未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一起去见证。"
说完,他冲出了帐篷,消失在混乱的夜色中。苏青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远处,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映照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