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早,苏晴刚进公司,会议通知就弹了出来。上午十点,客户要来听初步创意汇报。
她看了眼表,心里盘算时间。项目组几个年轻人正围在茶水间讨论背景音乐的风格。有人想用轻摇滚,有人建议用电子乐,还争得面红耳赤。
她笑着插话:“音乐能不能先放一边?客户还没听到主题,就被节奏吓跑了可不行。”
几个年轻人互看一眼,都憋着笑。确实,激昂的节奏不见得适合讲女性成长的故事。
苏晴拿起白板笔,简洁地写下三个词:“真实、共鸣、信任。”
“你们的方案,得让客户觉得:你们真的懂她的顾客在想什么、怕什么、希望什么。”她一边写,一边说。
“这不就是我们想传达的吗?”设计师小林疑惑。
“是。但表达方式不只是文案和视觉,还有你说话的节奏,你的眼神,甚至你什么时候停顿。”苏晴把笔一放,“这一点,我们要在今天试着做到。”
这话说完,小组的人都不说话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突然有种“这事儿挺真”的感觉。
他们不是在完成一个甲方任务,而是在试着做点有意义的东西。
会议如期开始,客户是两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一个偏营销,一个偏品牌。
前十分钟都还顺利,小林讲品牌定位,文案小张讲目标人群画像,客户频频点头。可当提到具体推广话题时,气氛有点卡住了。
“你们这个‘她不想赢,只想不输’的口号,我不是太确定。”负责营销的那位皱起眉头,“现在的女性,不是都想赢吗?”
苏晴坐在一侧,默默看了一眼客户的表情。对方不是在反对,而是在犹疑。
她轻轻接话:“我理解您的担心。不过我们不是要定义所有女性,而是为一种被忽视的情绪找到出口。”
“什么情绪?”客户问。
“疲惫。很多三十多岁的女性不是没有野心,而是没力气表达了。她们有孩子、有贷款、有工作压力,撑着,不想掉队。不是不想赢,是连输的资格都不敢有。”
客户沉默了一秒,然后慢慢点头。
苏晴接着说:“我们不是要替她们喊口号,而是告诉她们,有一种生活是允许你‘没赢’,但你依然是完整的。”
这一段话说完,会议室安静了三秒。
客户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我懂了。那可以再在视觉上做点‘轻松不妥协’的延展吗?”
“当然可以。”苏晴回以微笑。
中午,苏晴坐在阳台上吃饭,手机又弹出一封邮件。
是李斯年。
【苏老师,不好意思冒昧。我母亲很喜欢你上次的节目,她问有没有你其他作品。我说你以前是广告人,她还开玩笑说‘怪不得讲话有逻辑’。如果你有时间,能否推荐一些内容给我们?】
苏晴看着手机,没急着回复。
说实话,她还不习惯这种“被认可”的状态。尤其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甚至是男性的欣赏。
她犹豫了下,回了几本自己以前参与策划的公益广告链接,还特意标注:“这些都是比较早期的作品,挺素的。”
几分钟后,李斯年回了三个字:【挺有力。】
她盯着这仨字看了半天,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晚上,苏晴在家里做饭。
炒青菜时苏瑶从书房跑出来,皱着眉说:“妈,你忘了今天要开家长会!”
苏晴愣了一下,一拍脑袋:“哎呀,真的。”
她立马关火,换衣服,十五分钟后赶到学校,校门口己站了一排等人的家长。
苏瑶班主任是个西十出头的男人,说话带点风趣,但内容扎实。讲完成绩,讲学习方法,最后讲到了心理健康,说现在的孩子压力很大,建议家长不要给孩子“完美人设”的包袱。
苏晴听着,心里一动。
是啊,哪有什么完美的孩子,完美的父母。
就像她自己,也不过是从废墟里爬起来,还在试着走首路的普通人。
开完家长会,她牵着苏瑶的手走出校门,月亮在树梢上挂着,一点点柔光从路灯透下。
“你今天表现不错。”苏瑶说。
“什么表现?”
“你会承认忘事儿了,不像以前总说‘我很忙’。”
苏晴无语地笑了:“你这小人精。”
“你在变,不错的方向。”苏瑶煞有介事地点评。
母女俩在夜风中慢慢走着,苏晴突然觉得,这种普通的晚上,也挺值得过的。
夜里,她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又打开手机给李斯年回了一句:
【谢谢你妈妈看得起我,有空请她喝咖啡,我请客。】
不到五分钟,李斯年回了一句:【她会很开心。你也该让自己轻松一下。】
苏晴盯着屏幕,有点发愣。
她知道,他不是说“她”,是说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