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革与金属摩擦发出“嗤”的轻响,像毒蛇吐信。
“等老虎抬下山,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说出人话。”
他的声音冰冷,惊得工具棚梁上悬挂的猎物头骨微微晃动,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战栗。
工具棚的木梁上悬挂着历年的猎物头骨,在晨光中投下诡异的阴影。
风穿过破洞的窗纸,卷起角落里的蛛网,仿佛命运的丝线,正将这场狩猎的每一个细节悄然编织。
墙上贴着的“抓革命,促生产”标语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为这场生死博弈增添了几分荒诞的时代注脚。
晌午时分,三人背着装备进山。
林晓峰的帆布包上别着自制的指南针。
用磁铁磁化的缝衣针固定在木片上,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像极了随时可能熄灭的希望。
张峰的猎叉扛在肩上,每走一步,金属环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惊起一群灰褐色的山鸡。
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林明生走在最后,不时用猎枪拨开挡路的灌木,“噼啪”的折断声惊得松鼠抱着松果“嗖嗖”窜上树梢。
“看,这是老虎的爪印。”
林晓峰蹲下身,指了指泥地上碗口大的痕迹,爪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草屑,甚至能看到残留的虎毛。
那些毛发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老虎的余威尚存。
“从痕迹判断,它应该是往山坳方向去了。”
张峰用猎叉戳了戳地面,“土质松软,适合挖陷阱。”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鼻翼剧烈翕动,腐肉般的气息随着山风拂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
“闻到没?铁锈味混着腥气,是老虎的领地标记。”
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颤抖。
三人在选定的位置停下,林晓峰掏出怀表。
这是他用半年工分换来的二手表,表盘上刻着“为人民服务”字样已有些模糊,表盖内侧还贴着妹妹五岁时的照片。
“现在是未时三刻,老虎通常在酉时出来饮水。”
他指着山洼里的水潭,水面漂浮着几片腐烂的落叶,像极了命运的浮萍。
“张哥守东边的灌木,用猎叉封死退路;明生在西边放冷枪;我在树上放烟饼,等它靠近就点火。”
林明生从布袋里掏出几块腐肉,肉上爬着蠕动的蛆虫,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用这个当诱饵,老虎闻着味就会过来。”
腐肉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引得几只绿头苍蝇“嗡嗡”乱飞,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不适的金属光泽。
日头渐渐西斜,给山林镀上一层血色的光晕。
三人在树影里各就各位,张峰的猎叉插在泥土中。
木柄上系着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小小的战旗,等待着猛兽的到来。
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偶尔落在三人身上,却无人伸手拂去。
远处山巅的残阳像滴在宣纸上的血,将整个世界染成杀伐的颜色。
山林里响起归鸟的啼鸣,那声音不再清脆,倒像是为即将逝去的生命哀歌。
林晓峰趴在树杈上,怀里的烟饼硌得胸口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他听见远处传来“簌簌”的响动,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坎上。
手心的汗浸湿了火柴盒。
他想起前世母亲为了给他凑学费,寒冬腊月还在给人浆洗衣服,皲裂的双手浸在冰水里,通红。
想起妹妹过年时眼巴巴望着别人家孩子吃糖的模样,那眼神至今仍像根刺,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嗷——”
一声虎啸突然撕裂长空,震得树叶“扑簌簌”掉落,连树干都微微颤动,仿佛整个山林都在这声怒吼中战栗。
林晓峰看见一道金黄的身影拨开灌木,黑纹如闪电般划过夜幕,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宛如两盏鬼火。
那目光扫过他藏身的大树,让他寒毛倒竖,仿佛被死神凝视。
他深吸一口气,划亮火柴,烟饼“轰”地燃起。
辛辣的浓烟裹着火星坠落,在老虎面前腾起一片橙红色的雾墙。
这一刻,山林仿佛屏住了呼吸,只有燃烧的烟饼发出“噼啪”声,与他剧烈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成败在此一举,他握紧腰间的猎刀,刀刃上的寒光映照着他决绝的眼神。
前世的遗憾与今生的执念,都在此刻化作与猛兽一搏的勇气。
而远处生产队的大喇叭,又开始播放起《东方红》,歌声混着虎啸,在暮色中响起。
日头西斜,血色光晕如泼洒的朱砂,将山林染成八十年代电影里的战争场景。
林晓峰趴在树杈上,怀里用报纸裹着的烟饼硌得胸口生疼——那报纸边角还印着去年“农业学大寨”的标语。
他的手心不断冒汗,火柴盒上“为人民服务”的字样被浸得模糊,就像他此刻混乱又紧绷的思绪。
山洼里的水潭漂浮着腐烂的落叶,随着微风打着转,倒映着天边如血的残阳。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灌木丛中传来,惊得林晓峰浑身汗毛倒竖。
他屏住呼吸,脖颈处的伤疤隐隐作痛——那是前世被虎爪留下的印记。
枝叶剧烈晃动,一道金黄的身影拨开灌木,黑纹如闪电般划过,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宛如两盏鬼火。
林晓峰喉咙发紧,想起重生前妹妹攥着他染血的衣角哭喊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嗷——”
震耳欲聋的虎啸撕裂长空,震得树叶“扑簌簌”掉落,连树干都微微颤动。
老虎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足有半人高,浑身硬毛根根竖起。
它额头上的“王”字在余晖下泛着诡异的光,眼神凶狠而冰冷,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
这猛兽的气息,让林晓峰想起生产队仓库里那些封存的战备物资,充满未知的危险。
蹲在东边灌木后的张峰紧紧握住猎叉,金属环“哗啦哗啦”的晃动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颤抖:
“这畜生比我预想的还壮实!去年公社分的粮票,换不来它半张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