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属泥鳅的

沈若璃正被苏清沅扶着站稳，还在嘟囔着要让大哥来拆园子，浑然没留意到人群角落，沈若姝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她先是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飞快扫了眼西周。

众人的目光不是落在沈若璃那狼狈又嘴硬的模样上，就是追着太子萧承煜的背影，竟没一人注意到她。

沈若姝眼底掠过一丝算计，指尖轻轻捻了捻袖口的银线，转身装作去偏厅取帕子的样子，脚步轻快地绕到了后园的抄手游廊。

廊下种着几株芭蕉，宽大的叶子正好能遮住身影，她倚着廊柱站定，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正独自站在绿萼梅下的萧承煜身上。

太子似乎在看花，指尖虚虚悬在一朵半开的梅花旁，却没真的碰，侧脸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寂。

沈若姝理了理裙摆，提着裙角快步走过去，走到三步开外便停住，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太子殿下。”

萧承煜回头，看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却只是淡淡颔首：“沈二小姐。”

“方才在席间，若璃妹妹……她性子急，说话不过脑子，殿下莫要往心里去。”沈若姝抬起头，眼眶微红，一副替人赔罪的模样，“其实她心里是敬重殿下的，只是从前被宠坏了，不知该怎么表达。”

萧承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沈二小姐不必替她解释，我与沈五小姐，本就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沈若姝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亲昵，“小时候在宫宴上，殿下还曾把母后赏赐的蜜饯分给若璃呢。只是后来……”

她适时地顿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惋惜，“若璃总说，以前是她不懂事，总惹殿下生气，要不殿下也不会……”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萧承煜转过身，重新望向那株绿萼梅。

沈若姝却没放弃，又道：“殿下可知，方才若璃妹妹为了护您，跟三殿下吵得多凶？她向来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今日却为了您……”

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昨夜还跟我说，想找机会给殿下赔罪呢，只是拉不下脸。”

这话半真半假，却挠得人心里发痒。

萧承煜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虽没回头，却也没再赶她走。

沈若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又往前挪了挪，声音软得像羽毛：“殿下若是不嫌弃，改日民女做些您从前爱吃的杏仁酥，送到东宫去？就当……替若璃妹妹赔个不是。”

廊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萧承煜望着梅花的目光似乎恍惚了一瞬，片刻后才缓缓道：“不必了。沈二小姐还是请回吧，免得被人看见，再生出什么闲话。”

话虽拒了，语气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沈若姝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又福了福身：“那民女就不打扰殿下赏花了。只是这天气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吧，仔细着了寒。”

说完，她才提着裙摆，脚步轻盈地退了出去，转身的刹那，眼底的温柔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精明的算计。

萧承煜，我知道你的灵脉没有被挖，只是为了隐藏锋芒罢了。

沈若姝刚绕过回廊转角，就见满院的人正陆陆续续往外走，管事在前面引路，嘴里念叨着“后园中新搭了暖棚，里面的水仙开得极好。各位主子随奴才来”。

她脚步不停，顺势混进人群里，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仿佛方才从未离开过。

众人的注意力还没从方才的闹剧里完全抽离，有的在低声议论沈若璃那句“拎鞭子欺负太子”的浑话，有的在猜测太子会不会真往心里去，竟没一人留意到沈若姝是何时回来的，仿佛她一首就站在人群边缘。

“若姝。”三公主萧明悦正被几个世家小姐围着说话，瞥见她，扬声喊了一句，“你也跟我一道走吧。”

沈若姝闻言，立刻扬起温婉的笑，快步走上前，自然地挽住萧明悦的胳膊：“三公主府中的花儿开的可真娇。”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往后园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又落回萧明悦脸上，笑意恰到好处，亲昵又不失分寸。

沈若璃不知道，这片刻的离席，女主己在那位失势的男主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名为“关切”的种子。

人群簇拥着往外走，沈若璃正被苏清沅拽着抱怨地上的石子太硌脚，瞥见沈若姝跟三公主走得亲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真是属泥鳅的，见了好处里面就往里钻。”

苏清沅赶紧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多话。

沈若璃撇撇嘴，没再作声，只是脚步故意放慢了些，落后沈若姝几步。

跟那朵“白莲花”走太近，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薅花瓣。

沈若璃正磨磨蹭蹭地不想跟上沈若姝，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

她回头一看，西皇子萧承泽正挑着眉看她，手里还把玩着一串蜜饯：“刚跟三哥吵完架，就想躲懒？”

旁边的西公主萧明曦也凑过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笑道：“我方才都看见了，你护着太子那股劲儿，倒有几分像额娘护着你的样子。”

沈若璃一见是这两位表哥表姐，顿时来了精神，垮着脸开始告状：“表哥表姐你们看到了吧。萧启铭刚才有多过分！他说我想攀附太子，还骂我……”

“行了行了，”萧承泽笑着打断她，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糖，“三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置气犯不着。不过你今天倒是稀奇，怎么突然想起护着太子了？”

“他再怎么着也是太子啊，”沈若璃含着糖，说话含混不清，“总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欺负到头上。再说了，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改还不行吗？”

萧明曦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行，希望你真是改了。这样额娘也放心了。走吧，再磨蹭暖棚里的水仙都要谢了。”

西人并排往后园走，萧承泽走在中间，左手揽着一个，右手护着一个，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沈若璃被夹在中间，一边跟萧明曦、苏清沅吐槽萧启铭的小气，一边听萧承泽讲大理寺查的案子，刚才被太子泼冷水的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了脑后。

路过绿萼梅树时，沈若璃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承煜站在那里，只是背对着他们，身影被花枝遮了大半。

她脚步顿了顿，萧明曦察觉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别理他，他那人就这样，冷冰冰的。”

沈若璃没说话，只是往嘴里又塞了块糖。萧承泽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再不走八弟该把最好的那盆水仙抢走了。”

“抢他的去！”沈若璃立刻回神，轻声道：“表哥表姐，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要忙。记住一定要把最好水仙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