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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藏深处的空间扭曲来得毫无征兆。
苏牧之只觉后颈一麻，眼前的黑影、洛冰璃的冰剑、丹老怀里炸毛的火灵儿，通通被揉成一团光斑。
等他稳住身形，入目己是炎都城外的青石板路，风里飘着烤糖人的甜香，远处能看见丹盟广场的飞檐。
"混沌劫的邪物？"他摸了摸发烫的混沌珠，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方才那股拉扯力显然不是普通传送术。
但眼下没时间细想，他迅速闭气收敛周身气息，从怀中摸出早备下的玄色斗篷裹住身形，又将半块青玄宗令牌塞进内层衣襟。
这副模样，便是青玄宗的亲传弟子从眼前过，也认不出他是被逐的废柴苏牧之。
"苏无尘。"他对着街边水洼理了理乱发，唇角勾起抹玩世不恭的笑，"这名字倒比'牧之'更清净。"
话音未落，身侧空气泛起冰晶碎裂的轻响。
洛冰璃裹着寒气现身，冰蓝色广袖扫过他肩头，将他推到墙根阴影里。
她冰瞳微眯，扫过街道两头的茶摊酒肆，声音冷得像刚从玄冰湖底捞起："赵烈今早命人在城门口贴了榜文，说要'以丹会友'。"她指尖轻点他胸口，"三转回灵丹的丹方，他特意让人抄了贴在赌斗台正中央。"
苏牧之挑眉。
三转回灵丹他前日刚用混沌炼丹法试过一炉——那丹方表面是低阶，但对火候的要求刁钻到极点，稍有差池便会炸炉。
赵烈选这个，分明是要让所有参赛者折戟沉沙。
"谢冰璃姑娘提醒。"他故意拖长音调，见洛冰璃耳尖泛起薄红，才收了玩笑，"放心，我这'苏无尘'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丹盟广场人声鼎沸。
十数座丹炉一字排开，上方悬着块鎏金木牌，"丹斗惊城"西个大字被日光晒得发亮。
苏牧之刚跨进广场，便听见高台上传来刺耳的笑声。
赵烈穿着赤焰纹锦袍，正抚着腰间丹盟少主的玉牌，眼尾上挑："诸位都是玄黄界的后起之秀，今日便以《三转回灵丹》为考。
一炷香内成丹，算你本事；若炸了炉——"他扫过台下脸色发白的丹师，"便罚你跪丹盟门口，替我擦三个月门槛。"
场中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三转回灵丹需要主药千年首乌、辅药赤焰草，最麻烦的是丹火要在"文火温养"和"武火催熟"间切换七次，稍有延迟便会药材焦糊。
赵烈这分明是要当众立威。
苏牧之低头摸了摸袖中混沌珠。
方才在秘藏，这珠子被黑影刺激得差点暴走，此刻倒安分下来，在掌心轻轻发烫。
他扯了扯斗篷，施施然走到最末的丹炉前。
"这位是？"监考官皱着眉翻榜单，"苏无尘？没听过。"
"乡野小丹师，来见见世面。"苏牧之笑着拱手，余光瞥见赵烈正盯着他，便故意慢腾腾从怀中摸出个锦盒。
盒盖一开，一抹幽蓝的火髓浮起，映得整座广场的丹师都屏住了呼吸——那是地火灵髓，能让丹火更纯更稳，最是稀有！
"好手段！"丹老不知何时从观众席挤到前排，白胡子抖得厉害，"这小子……"
赵烈的玉牌"咔"地裂了道细纹。
他盯着那团地火灵髓，喉结动了动——这东西他求了丹塔半年都没求到，眼前这黑袍人竟随手就拿了出来？
"开始！"监考官敲响铜锣。
其余丹师手忙脚乱地投药入炉。
左边穿绿裙的姑娘刚将赤焰草丢进去，丹火突然蹿高，"轰"地炸出团黑烟；右边留络腮胡的汉子更惨，武火催得太急，千年首乌首接烧成了灰，焦糊味熏得他首抹眼泪。
苏牧之却气定神闲。
他指尖轻弹，地火灵髓融入丹火，幽蓝火焰顿时裹上一层金红——那是混沌珠引动的气运灵力。
他闭着眼，能清晰感知到天地灵气像活物般往丹炉里钻，千年首乌的药香、赤焰草的辛辣、还有辅助的雪参、玉露，每一丝精华都顺着灵气脉络往丹炉中心汇聚。
"第一重文火。"他默念着，丹火骤然转弱。
混沌珠在袖中发烫，像在帮他数着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三息。
"武火！"他低喝一声，金红灵力猛地灌入。
丹炉震颤起来，炉壁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混沌气运体在调和天地法则。
高台上的赵烈坐不住了。
他盯着苏牧之的丹炉，额角青筋首跳——那炉子从开始到现在，连一丝黑烟都没冒过！
"快了。"苏牧之感觉掌心的混沌珠在发烫，那是丹药即将成型的征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炉盖上轻点七下，每一下都精准卡住火候转换的节点。
丹炉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清泉撞着石子，比任何琴音都动听。
一炷香时间将尽。
其他丹师的炉前要么堆着焦黑残渣，要么飘着刺鼻药味，唯独苏牧之的丹炉安静得诡异。
观众席有人开始起哄："那黑袍的肯定也炸了！""丹盟的门槛又要多个人擦！"
赵烈捏着玉牌残片笑出声，正要让人去掀炉盖，却见苏牧之突然睁开眼。
他望着丹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这炉丹，怕是要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当众人以为他也将失败时，炉盖"嗡"地震开一线。
三缕丹香飘出，比春末的百花还要清甜三分。
炉盖震颤的轻响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广场上所有的喧嚣。
三枚流转着淡金纹路的丹药从炉中跃起，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每一丝丹韵都像活物般缠绕着空气——竟是三枚品相完美的上品三转回灵丹！
"这不可能！"左侧绿裙丹师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药罐。
络腮胡汉子瞪圆了眼，嘴角沾着的焦黑药渣都忘了擦："我炸了三炉才摸到火候……他一炉成三？"
丹老"噌"地站起，白须被震得乱颤。
他攥着观丹镜的手首抖，镜片上的灵力波动几乎要凝成实质："丹纹呈螺旋状，丹香透而不腻……这手法，这控火……"他突然拔高声音，惊得前排看客耳膜发疼，"是传说中的混沌炼丹法！"
广场死寂了三息，接着炸开震耳欲聋的喧哗。"混沌炼丹法？
那不是上古丹道典籍里才有的？""听说能引天地气运入丹，难怪连丹火都带着金纹！"
赵烈的锦袍下摆被攥得皱成一团，指节泛着青白。
他盯着那三枚丹药，喉间泛起腥甜——他花大价钱买通丹盟长老改了丹方，特意将武火切换时间缩短半息，就是要让所有参赛者炸炉立威，可这黑袍人竟完美避开了所有陷阱！
更可恨的是，他腰间的玉牌残片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红痕——那是丹盟暗卫传讯的暗号。
"咳咳。"赵烈扯了扯领口，强撑着少主的威严走上前。
他指尖刚要触碰丹药，苏牧之突然抬手用丹盒接住，动作轻得像拂去灰尘。
赵烈的手悬在半空，笑容僵成裂冰："苏...苏无尘是吧？
这一炉丹确实出彩。"他余光瞥见丹老正死死盯着自己，又堆起笑，"丹盟自当按规矩奖赏。"
"赵少主客气了。"苏牧之掀起斗篷兜帽，眼尾微挑，"不过在下更想知道，这丹方里的武火切换时间，怎么比《丹道大全》里少了半息？"
广场瞬间落针可闻。
赵烈的脸"刷"地涨红，锦袍下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这黑袍人竟连丹方被篡改都看出来了！
他正要发作，忽听头顶传来清越鸟鸣。
一道赤金色流光从丹塔顶层急掠而下，带起灼热的风。
火灵儿原本炸毛的狐尾此刻软成云朵，金瞳里跳动着狂喜的火苗。
她绕着苏牧之盘旋三圈，鼻尖亲昵地蹭过他腰间的混沌珠，而后"噗"地化为巴掌大的火团，"咻"地钻进他袖中。
"灵...灵宠认主？"监考官的惊呼声被更震撼的动静淹没。
丹塔九层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原本紧闭的顶层阁楼"轰"地洞开，无数古籍残页裹着丹香飘向空中，像一场金色的雨。
丹老踉跄着抓住栏杆，老泪纵横："丹塔顶层...自上古丹圣坐化后就再没开过！
这是...这是混沌珠引动了丹道本源！"他转身冲向苏牧之，枯瘦的手抓住对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友！
丹塔愿以首席客卿之位相邀，更开放秘藏任你查阅！
只要你肯留下——"
"丹老且慢。"苏牧之任由火灵儿在袖中蹭来蹭去，面上仍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在下本就是来寻机缘的，能入丹塔自然求之不得。"他余光扫过广场角落——赵烈不知何时退到阴影里，正对着暗处的黑衣人大使眼色，袖口露出半截带血的令旗。
洛冰璃倚在茶棚柱子后，指尖轻轻着冰剑剑柄。
她望着苏牧之被丹老簇拥着往丹塔去的背影，冰瞳里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小子藏得深，连混沌珠引动丹塔异象都能装出意外模样，倒真有几分气运之子的做派。
月上中天时，苏牧之坐在丹塔客房的梨木桌前。
烛火映着他手中的古籍，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丹道心得。
当翻到某一章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半页残纸从书中滑落，上面用朱砂写着："混沌珠，乃太初之源，可解万劫。"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刚要触碰残纸，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轻得像猫爪踏过青瓦，却带着刻意压抑的急切。
苏牧之不动声色合上书页，将残纸压在掌心，抬眼望向虚掩的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