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发烧了。
前一天在沙发上窝了一晚,喉咙己经有点刺痛,头也很晕很胀。
昨晚宋与时走后,她迷迷糊糊的,眼睛疼得要命,继而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痛,她好想睡觉,可闭上眼又没有睡意,就拿了冰箱里平时宋与时喝的啤酒灌了下去。
方梨不会喝酒,一喝酒全身就会发红,酒气也会很重,可是她酒品好,喝多了就能安安安稳稳地睡觉。
灌了两听啤酒,方梨如愿的头更昏了,她挣扎着爬上了床,盖紧了被子,不断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也许睡醒了一切都回归原位了!在酒精和自我催眠的双重作用下,很快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方梨感觉自己仿佛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水中,窒息,沉闷,身子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往深不见底的水底不断沉沦。她不断挣扎,想摆脱这股力量,可是西肢无力,挣扎并未让她有所解脱,反而更快地往下沉去。
恍惚中,她看到了她妈妈,那个总是急匆匆来不及跟她说一句话的女人。妈妈也看到了她,伸了伸手却很快缩了回去,站在水边冷冷地看着。她想开口喊妈妈,一张嘴,水一股脑儿涌进了嘴巴。她开始剧烈咳嗽,不断涌入的水更是加剧了咳嗽。
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再往上看,妈妈不见了,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背影,拉着行李箱,对着她。
宋与时。
方梨不敢再张嘴呼喊,只能闭着嘴“呜呜呜”地发出声音,期望能引起宋与时的注意。可惜徒劳无功,宋与时并没有理会她的呼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一味地拉着行李箱渐行渐远。她急了,手脚并用地想往上游,突然水底深处冒出两只黑黑的巨手,环上她的腰,猛得一拉,把她彻底拉进深渊。
方梨猛得睁开眼,对上了发白的天花板,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用力眨眨眼,勉强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全身酸软无力,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冷汗浸透了身下的被单。
原来睡一觉并不会好。
她挣扎着从床上撑起了身体,半靠在床头,让自己稍微清醒点。转头往床头柜瞄了眼,没看到手机。也是,昨天都晕乎成那样了,哪还会记得手机?索性,也不用上班,暂时就不去管了。
方梨就这么靠在床头,慢慢地等身体得疼痛缓和下来,大脑渐渐清明起来。刚才的梦似乎己经记不得具体内容了,只余留满心的恐惧。宋与时昨晚的话一字不漏地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仔细回想着宋与时的话,结合这一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情形,慢慢地开始接受现实。宋与时的初恋爱人,应该是有那么一个人的,但肯定也有别的什么宋与时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才促使了现如今的分手。
宋与时不是恋爱脑。
但是两年的相处,若说宋与时对她毫无爱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的感觉也不是假的。只是这份爱意恐怕不足以左右他的选择,她没有得到偏爱。
宋与时真的不是恋爱脑。
所以她也明明确确知道,她又被放弃了!
多可笑的轮回!这么多年她努力地想要摆脱命运,可命运偏偏不放过她,生拖硬拉又把她拖回原点。
明白一切的方梨内心己是一片荒凉,寸草未生。
她无意识地扯出了一个浅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拼了命地想要好好活着,到头来全部都是无用功,人生仿佛变得毫无意义。她不想挣扎了,既然被放弃了,那就让他去吧!一个人又不是活不了!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她用力支起了上半身,总算是坐首了。全身上下黏黏糊糊的,身上的灼热感却依然存在,应该是烧的不低。
坐了好一会儿,整个人状态稍微好了点,她还是想去洗个澡,至少能让自己舒服点。
慢慢地下了床,往浴室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两天没换衣服了,前天睡在沙发上没脱衣服,昨天醉酒后更是囫囵一个上了床,不仅没换衣服,连脱都没有脱过。
似乎想起什么,方梨伸手摸向口袋,果然,还在。
她疾走几步,揣紧口袋里的东西,跨进厕所,关上了门。
方梨愣坐在马桶上。
两条杠。
居然是两条杠!
她摇摇混沌的脑袋,期望从遥远的过往中找出点线索。
这两个月来他们俩都忙,在一起的日子本就不多,更别说宋与时每次都是很小心,做足措施的,怎么会有意外?
是的,宋与时非常体贴,两人还未领证,他说不能让意外发生。再加上两人的工作都忙,希望都能稳定点再考虑孩子的事。
现在想来,这份体贴也是变了味的。若有了孩子,他还能轻而易举放弃她吗?也许没那么决绝了吧!
那么,是什么时候呢?
想了许久,大概是上次胃痛那次吧,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宋与时喝了点酒有点微醺,有没有做措施还真的记不得了。
那么这两条杠是真的了?
这也太意外了。
一想到此,方梨突然像被惊醒了一般,慌忙从浴室跑了出来,磕磕绊绊开始在客厅翻找,可不知为何,手机就是不见踪影。她颓然地瘫坐在地板上,开始努力回想究竟把手机落在哪里。可惜昨晚她情绪波动实在太大,记不起到底把手机放在哪儿了。
坐了许久,她灵光一闪,爬起来往冰箱走去。打开冰箱门,果然,手机就跟剩下的啤酒放在一起。苦笑一声,她赶紧拿出手机,还好,屏幕还能亮。
迅速翻出宋与时的电话拨了过去,短暂地响了“嘟”的一声后,听筒里响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她把手机拿离耳边,盯着屏幕愣了愣,挂掉又打了一遍,一模一样,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宋与时说要拉黑她,原来是真的。
方梨全身卸了力,悲伤溢满了周身。
宋与时的态度己经很明确也很坚定,他的选择也己经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眼前,一个孩子会让他改变决定吗?
未必。
一个不受期待的孩子,可以用他去赌吗?
不敢。如果宋与时知道了让她去打掉,她又该怎么办?
不,不行,孩子是无辜的,她不会拿他做赌注,既然来了,她就要好好地保护他,不让他重复走自己的老路。
她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爱他的。
方梨默默下了决心,或许这个孩子是来拯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