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王海的咆哮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劣质引擎。“效能!效能!听见没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齿轮,强行卡进我己经僵化的思维里。我的身体——这具被“重启”后塞满了冰冷指令的躯壳——不需要任何思考。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的月度效能分析报告以非人的速度生成、排版、输出。打印机发出单调的嗡鸣,一张张滚烫的纸页带着油墨和某种绝望的气息滑出来。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余光却像被磁石吸住,分秒不敢离开那扇紧闭的灰色铁门。
设备间。那个藏蓝色制服、帽檐低压、后颈上同样嵌着冰冷发条孔的“维修工”,消失在那扇门后己经二十七分钟了。二十七分钟,足够拆卸一台机器,或者……“检修”一个“故障”的发条人偶?
抽屉深处,那把银色的螺丝刀,十字尖端冰冷地抵着我的掌心。金属的寒意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是锚定我尚未完全熄灭的意识的唯一坐标。我死死攥着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我抓住的不是一件工具,而是悬在深渊上最后一条纤细的蛛丝。
打印机终于停止了嗡鸣。最后一份报告带着余温落在手上。身体立刻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弹起,转身,迈步,每一步都精准、高效、毫无迟疑。我走向主管办公室敞开的门,像一台设定好路径的自动搬运车。
“王总,报告。”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王海头也没抬,粗壮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另一只手抓着一支红笔,在另一份报表上凶狠地划着叉。“放下!效率!磨蹭什么!下个季度的预算模型呢?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初稿!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听见没有?要效率!效率!”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我,里面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只有纯粹的数据扫描般的审视,和我刚才在走廊上遭遇的“维修工”如出一辙。
“是。”喉咙里挤出干涩的音节。身体再次被指令驱动,转身离开。就在踏出办公室门的瞬间,眼角的神经猛地一跳!
走廊尽头,那扇灰色的铁门——设备间的门——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
藏蓝色的衣角一闪,那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出来,动作轻捷得不似人类。他依旧压着帽檐,手里提着的工具箱似乎比进去时更沉了一些,金属外壳上沾着几滴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污渍。那污渍在惨白的走廊灯光下,像几枚不祥的烙印。他反手轻轻带上门,锁舌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哒”声。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过头,帽檐阴影下,那双空洞、冰冷的玻璃珠般的眼睛,毫无情绪地扫过整条走廊,像一台自动运行的监控探头。
视线扫过我的方向,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我只是空气中的一个微粒。随即,他转身,迈着同样精准、无声的步子,迅速消失在消防楼梯的拐角。
走廊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日光灯管永恒的嗡鸣,像某种冷酷的计时器。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工具箱上的暗红污渍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我的视网膜。那是什么?机油?还是……别的什么液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后颈上的发条孔,像一枚被启动的冰针,瞬间释放出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一路冻结到大脑深处。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