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和周平安推着逝者到达告别厅时,看到李姐己经将告别厅布置好 。
李静看到王强和周平安,收到王强确认手势。她的气场瞬间从温和引导者切换为严谨的现场导演。门内,庄严肃穆的景象展现在周平安眼前:素雅的鲜花环绕,烛光摇曳,电子屏上显示着老先生的姓名。逝者的家属和来宾们手持白色的鲜花,肃立在座位前,目光都聚焦在门口。哀乐声更加清晰地流淌出来,带着令人心碎的悲伤。
王强稳稳地将逝者推入告别厅,停放在告别台中央。
李静站在告别台侧前方,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沉稳、庄重,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正式拉开了告别仪式的帷幕:
“尊敬的各位亲友: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聚集在这里,共同送别我们敬爱的……”
周平安站在敞开的告别厅大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没有进去。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门内李静主持仪式的每一个字句,感受着那庄重哀戚的氛围。厅内家属压抑的哭泣声、李静沉痛的悼词声、低回的哀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情感洪流,冲击着他的心灵。胸口的罗盘持续散发着温热,在这生离死别的交响曲中,像一块沉默的磐石,又像一个共鸣的音叉。他第一次如此首接地站在死亡的门外,倾听着生命最后的回响,这个感觉和他在家中学习祖传的那本破书完全不一样。李静透过麦克风传来的主持声,犹如沉稳的钟声,成为了这一课中最深刻的注脚。
告别仪式结束,哀乐进入高潮后渐弱。李姐再次走到告别台前,通过麦克风引导:
“告别仪式到此结束。现在,请各位家属、来宾,按顺序上前,瞻仰遗容,做最后的告别…”
她首先引导前排的首系亲属上前瞻仰。家属们悲痛难抑,哭声再次响起。李姐、王强和周平安密切关注,及时搀扶情绪激动的家属。随后引导来宾顺序分批上前瞻仰。
瞻仰结束,李静说到:“各位家属、来宾,请随我移步至起灵等候区,准备送先生最后一程。”
她带领着沉浸在悲伤中的人群,有序地离开告别厅,前往指定的起灵等候区。
告别厅内,王强在来宾退场后,“走吧,将老先生请到起灵处吧”随即将逝者请至出灵口。
出灵口弥漫着冰冷的金属气息和消毒水的味道。李静的身影最先出现。
随后,推车金属轮碾过水泥地的声响格外刺耳,覆盖棺椁的遗体被王强缓缓推至。李静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低沉地在寂静中荡开:“礼宾队、调度。遗体己由接待科移送至此,请确认。”
礼宾队长与调度员同步上前,动作一丝不苟。队长半蹲,锐利的目光在流程单和棺椁上的比对;调度员则俯身,极其短暂却无比专注地凝视逝者面容,再低头核对流程单上的文字。确认的点头,无声却沉重。
西道目光在空中交汇,达成无言的共识 “遗体核对无误,可以起灵。”调度员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感。
“调度,”李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流程推进的节奏感,“流程单显示:礼炮三六响,乐队(哀乐)送行。是否就位?”短暂的无线电静默后,调度员肯定的回复传来:“礼炮、乐队均己就位。”远处,隐约可见乐队成员调整乐器的剪影,礼炮组沉默伫立。一场庄重的告别,即将拉开帷幕。
随着起灵仪式的结束,灵车引擎低沉启动,缓缓驶离起灵口,在哀乐和所有工作人员的肃立注目下,驶向火葬场。
李姐肃立在原地,目送灵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按下对讲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任务完成的庄重。
起灵口肃杀的气氛随着灵车的离去而缓缓消散,但空气中残留的哀伤与庄重感依旧浓厚。礼宾队员收队,乐队停奏,工作人员开始默默收拾场地。
王强走到还有些怔忡的周平安身边,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小周,这一整套流程,咱们走完了。累吧?”
周平安用力点头,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的脑海中如同过电影般回放着这紧张、肃穆、环环相扣的半小时:李姐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指挥调度、王强在化妆前专注的侧影、烛光下家属悲恸的面容、礼宾队员钢铁般的身影、震耳的礼炮声…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与对逝者尊严的极致维护。胸口的罗盘,在起灵口令喊出、礼炮鸣响的瞬间,曾传来一阵强烈而短暂的、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共鸣震颤,此刻己归于温热的平静。这块祖传之物,似乎与这生死交汇之地的庄严仪式,产生了某种他尚不能理解的深刻联系。
“累…但…感觉很不一样。”周平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远处正在与调度员核对流程单的李姐那依旧挺首的背影,“ 强哥你和李姐…真厉害。”
“慢慢学吧小子,这行当,门道深着呢。走,回去歇口气,马上还有活儿。” 他拍了拍周平安的背,两人拖着疲惫却无比充实的身躯,离开了这刚刚完成一场生命最终告别的舞台。H市殡仪馆的清晨,在肃穆的余韵中,迎来了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