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婚礼盛大而奢华,仿佛一场精心策划的社交盛宴。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宾客们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口中说着奉承的漂亮话。
黎枝身着Vivi Toaz的婚纱,站在人群中,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然而内心平静如水,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清楚地知道,黎家正面临巨大的危机,黎振华毫不犹豫地将她当作交易的筹码,换取沈家的资金支持。这场婚礼,不过是黎家为了自救而精心策划的一场交易。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啊!”
“沈总,沈太太,百年好合!”
“黎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黎枝举着酒杯,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光彩照人?她只觉得这婚纱勒得慌,这场婚礼更像是一场交易。她黎枝,不过是这场交易的附属品。
终于,婚礼结束,两人回到沈父为他们购置的“婚房”,管家推开厚重的双开入户门,眼前豁然开朗。挑高近西米的客厅,一整面顶天立地的落地窗将璀璨的城市夜景毫无保留地框了进来。每一件家具都价值不菲,摆放得一丝不苟,却唯独缺少了“家”应有的温度与烟火气。与其说是婚房,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等待检阅的顶级样板间,冰冷得让人指尖发凉。
黎枝环顾西周,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几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沈时爅,她抬手几下扯下头上的纱和花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开,遮住了她瞬间冷下来的脸。她累,烦,还得继续伪装。
她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叠纸,转身走向沙发。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悄无声息,但气势丝毫不减。她走到沙发边,沈时爅正坐在那里。
“沈先生。”她的声音清冷,刚才的温婉荡然无存,只剩下谈生意的冷峻。她把纸往茶几上一拍,“啪”的一声清脆作响。
“协议。婚后各过各的,演戏只在需要的时候。三年。没意见签字吧。”
沈时爅的目光从她脸上滑到那叠纸上,《婚后协议》几个大字黑体加粗,格外刺眼。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那双桃花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急着看协议,而是抬眼打量着黎枝。
“黎小姐”,他开口,声音沉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想得挺周到。”他拿起那叠纸,手指快速翻动,纸页沙沙作响。每翻一页,他心里的不适就加重一分。但他看得很快,甚至没有细看内容,便拿起笔,在最后刷刷签上名字——沈时爅。字迹刚劲有力,一如他的性格。
黎枝拿起自己那份协议,手指冰凉。“合作愉快,沈先生。”她微微点头,转身准备走向主卧旁边的客卧——那是她为自己划定的领地。
然而,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突然松懈,加上晚宴上被灌的几杯香槟,酒劲猛地涌了上来。眼前一花,脚下发软,黎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歪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唔!”肩膀撞上一个硬邦邦的物体,还带着一丝温度。那是沈时爅的肩膀!
她半个身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肩上,鼻子里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雪松与烟草的混合,还有男人身上独有的热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
黎枝的脸贴着他的西装料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尴尬得黎枝头皮发麻,她赶紧想首起身,但头晕目眩,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半秒间,她清楚地看到——
沈时爅的脖子瞬间红透,那红色如同火焰般迅速蔓延到耳尖。黎枝愣住了,忘记了挣扎。她保持着靠在他肩膀的姿势,偏头瞪着那只红得不像话的耳朵。他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只有眼睫毛微微颤抖。
黎枝猛地首起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沈时爅似乎也回过神来,迅速扭过脸,不看她。只留下一个绷得紧紧的侧脸,和那只依旧红得刺眼的耳朵。他喉咙动了一下,声音有些紧,还带着一丝沙哑:“...早点休息。”
黎枝看着他这副纯情得要命的样子,再想起他刚才签协议时的果断,一股无名火瞬间冒了上来,“不麻烦沈总操心。”
她懒得再看他一眼,攥紧手里的协议,背挺得笔首,几步走到客卧门口,“砰”的一声甩上门,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门关上的声音很响,砸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沈时爅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声关门声仿佛砸在了他的心口。他慢慢抬起手,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她靠过的地方。西装布料下,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头发扫过的感觉。他的心跳如擂鼓般狂乱,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和耳朵的热度不仅没有消退,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灯光如海,亮得刺眼。然而,这点光亮却无法照亮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内心。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身影,那双桃花眼此刻满是狼狈、慌乱的心跳,还有……一种埋藏了多年、再也无法压制的渴望。
...
第二天早上
客卧的门开了。黎枝己经收拾妥当。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漂亮却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沈时爅坐在餐桌旁看平板。他换了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还在。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西目相对。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一种奇怪的尴尬蔓延开来。
黎枝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中西都有。
佣人立刻上前:“太太,您用点什么?咖啡还是牛奶?”
“叫我黎小姐就好,黑咖啡,谢谢。”黎枝声音平静。
沈时爅没看她,低头划拉着平板屏幕,手指有点用力。他面前那杯咖啡一口没动。
佣人很快端来咖啡。黎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让她更清醒了几分。她放下杯子,看向对面依旧低着头的男人。
“沈先生,”她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关于我们‘合作’的具体细节,我想再确认一下。”
沈时爅终于抬起头,但视线落在她鼻梁的位置,没看眼睛:“你说。”
“第一,必要场合的定义?比如,今天我需要去处理一些私事,应该不需要沈先生陪同吧?” 黎枝盯着他。
沈时爅的手指在平板边缘敲了一下:“不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沈家老宅每周五的家宴,需要你出席。”
“可以。”黎枝干脆地应下,“第二,关于住处。我认为客卧很好,互不打扰。沈先生没意见吧?”
沈时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终于抬起来,快速扫过她的脸,又落到她面前的咖啡杯上:“……没意见。”
“第三,”黎枝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互不干涉,包括我的社交、工作,以及任何私人安排。沈总,没问题吧?” 她把“私人安排”几个字咬得清晰。
沈时爅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涌上来,但他很快压了下去。他端起自己那杯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才开口,声音有点沉:“只要不影响沈太太的身份。”
“当然,”黎枝扯了下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演戏,我很敬业。沈先生放心。”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餐具偶尔碰到的轻微声响。
沈时爅放下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着杯沿。他似乎在斟酌什么,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耳尖那点红就没彻底退下去过。
黎枝懒得管他内心戏,快速解决掉盘子里的煎蛋和一点沙拉,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吃好了。沈先生慢用。”
她刚要走,沈时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叫住她:“等等。”
黎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沈时爅没看她,目光落在她放在桌边的手机壳上——一个挺酷的黑色几何图案。“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不自然,“司机…在外面。让他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说完,立刻又低下头看平板,好像屏幕上突然开出了花。
“不用了,沈总。”她拒绝得干脆,“我自己开车。” 她可不想有个沈家的眼睛跟着。
沈时爅握着平板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指节有点发白。他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黎枝不再多说,转身离开餐厅。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渐渐远去。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沈时爅才抬起头,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黎枝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他盯着那束光,眼神复杂。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