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默的眼球艰难地转动,布满血丝、充满极致惊骇的目光,死死地聚焦在麻衣那颗戴着沉重凤冠的头颅上!
珠帘!
那低垂的、湿漉漉黏在额前的珠帘……
似乎……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如同被最微弱的风拂过!
紧接着!
麻衣那只紧贴着徐小默左臂的、穿着大红袖口的手臂,再次极其僵硬地……向上抬升了一点点!
这一次,动作幅度更大!
徐小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僵硬的手臂肌肉和骨骼移动时,发出的极其细微、极其干涩的……摩擦声!
“咯……咯……”
声音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在这死寂的棺内空间里清晰可闻!
徐小默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想闭上眼,眼睑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撑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麻衣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抬到了她自己的胸前。
然后……
那只同样惨白、、指甲呈现出病态乌青色的手……极其僵硬地……动了一下。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极其艰难地、如同挣脱冰封般……蜷曲起来……
动作缓慢、滞涩,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在尝试活动关节。
沙……沙……
极其轻微、极其粘腻的刮擦声响起!
不是梳头声!更像是……指甲……刮擦着……某种光滑坚硬表面的声音?!
徐小默涣散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
他看到!
麻衣那只僵硬抬起的手,那乌青色的指甲,正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刮擦着她自己胸前……那暗红如血的嫁衣衣襟?!
她……在摸索什么?!
冰冷粘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首接钻入徐小默濒临崩溃的意识:
梳……
我的……梳……
梳?!骨梳?!
那把刻着他生辰八字的惨白骨梳?!
徐小默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
她想拿那把梳子?!
在这口红棺里?!
为他……还是为她自己……梳头?!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越了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麻衣的手指动作更加急促了!
刮擦衣襟的声音“沙沙”作响,在死寂的棺内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动作依旧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终于!
她的手指似乎摸索到了什么!
动作猛地停住!
然后,那只惨白的手,极其僵硬地、如同握着某种圣物般,极其缓慢地从暗红嫁衣的衣襟里……抽了出来!
惨绿的幽光,如同垂死者最后的瞳孔,艰难地穿透棺内的粘稠黑暗,照亮了麻衣那只抽出的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梳子。
惨白的骨头打磨而成,梳齿细密。
正是那把刻着他徐小默生辰八字的……骨梳!
惨白的骨梳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森然的死气。
梳背上,那深深镌刻的、扭曲怪异的生辰八字字迹,如同活过来的毒虫,在幽光下蠕动!
麻衣握着骨梳的惨白之手,极其僵硬地抬起,动作滞涩得如同锈蚀的齿轮。
骨梳惨白的尖端,正对着……她自己那颗戴着沉重凤冠的头颅!
沙……
梳齿刮过湿漉漉、黏在额前的乌黑长发,发出粘腻冰冷的声响。
一下。
她开始……梳头了。
就在这口深埋潭底的红棺里。
就在徐小默的身边。
对着她自己那颗正在缓慢复苏的……头颅!
“咯……咯……”
伴随着每一次僵硬滞涩的梳头动作,麻衣的脖颈处,似乎都传来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仿佛沉睡的关节正在被强行唤醒!
沙……沙……
梳头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节奏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执着。
惨绿的幽光随着梳头声的节奏,微微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着。
每一次明灭,都映照出麻衣那被珠帘遮挡的侧脸轮廓,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点?
徐小默如同被施了最恶毒的定身咒,被钉死在这口活棺材里,被迫“欣赏”着这世间最惊悚、最诡异的“梳妆”。
恐惧早己超出了极限,变成一种麻木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他的左手,那被潭水侵蚀、正在向非生转化的手臂,传来阵阵冰冷的麻痒,仿佛与那梳头声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就在这时!
麻衣梳头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梳齿停留在她乌黑湿发的发梢。
棺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惨绿幽光微弱地明灭。
然后。
那颗戴着沉重凤冠的头颅,极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
珠帘被这动作带动,发出极其细微、冰冷的碰撞声。
珠帘晃动的缝隙……变大了。
露出了……更多惨白的皮肤。
不是下巴。
是……脸颊的轮廓?还有……一点……鼻尖的轮廓?
光滑,细腻,如同上好的寒玉,却透着一种非人的死气。
徐小默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眼球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凸出眼眶!
他死死地盯着那珠帘缝隙下露出的……那一点点惨白的皮肤!
紧接着!
那片惨白皮肤的下缘……极其僵硬地……向上牵拉了一下!
一个弧度极小、却异常清晰的……微笑!
凝固在惨白的皮肤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温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怨毒!
如同石刻的恶鬼,对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露出了最狰狞的嘲讽!
这非人的微笑,正对着……徐小默!
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贴着冰封的耳膜响起,带着令人窒息的满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温柔”:
郎君……
好看……么……
随着这声呼唤!
徐小默颈后那块月牙形的疤痕,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剧痛!
同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骨的冰冷死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灼痛的位置疯狂涌入!
冰与火在他灵魂深处疯狂肆虐!撕扯!
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
他那只冰冷僵硬、如同浮尸般的左手,竟……竟不受控制地、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
动作滞涩、缓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惨白、血管青黑狰狞的手掌,带着浓重的水腥铁锈味,极其缓慢地……朝着身旁……麻衣那张在珠帘缝隙下、凝固着冰冷微笑的……惨白脸颊……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