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太后寿宴上的惊世一针，彻底改变了沈清歌在靖王府乃至京城权贵圈的处境。原本那些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如今大多换成了敬畏与好奇。连带着春桃、夏荷在府中行走，腰杆都挺首了不少，下人们见了，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恭敬。
柳如烟则如同霜打的茄子，连着数日闭门不出，连赵嬷嬷都了尾巴，轻易不敢在沈清歌面前露面。王府内院，难得呈现出一种风平浪静的假象。
然而，沈清歌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表面的平静下，往往是更汹涌的暗流。太子和柳如烟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动她，但阴沟里的手段，必然接踵而至。
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济安堂”的暗中经营和对萧绝的治疗上。萧绝体内的“蚀骨”之毒在持续的治疗下，被牢牢压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左臂的麻木感明显减轻，心口的剧痛发作频率和强度都大幅下降。他甚至能在沈清歌的严密保护下，于夜深人静时，在卧房内进行一些极其轻微、不发出声响的力量恢复训练——比如用手指捻动特制的铁珠，或是用脚趾勾动系在床柱上的细绳。
沈清歌能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那股冰封般的死寂气息，正被一种缓慢复苏的、内敛的生机所取代。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偶尔望向她时，探究依旧，却少了最初的极致杀意，多了几分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这日午后，沈清歌照例在小厨房亲自盯着萧绝的药膳。药膳的方子是她精心调配的，以温补气血、调和脾胃为主，辅以少量尝试惰化“蚀骨”毒素的药材，药性温和，需长期服用。煎药的火候、时间、顺序都极其讲究，稍有差池，药效便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产生反作用。因此，她从不假手于人，连烧火的丫头也只能在外间听候吩咐。
炉火上的紫砂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浓郁的药香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沈清歌用干净的布巾垫着，揭开罐盖，用银勺轻轻搅动了一下里面深褐色的药汁。银勺光洁如初。她正欲盖上盖子，目光却无意间扫过药罐旁放着的一小碟用来调味的、切得极细的参片。
参片色泽微黄，纹理清晰，散发着人参特有的清香，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沈清歌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拿起一片参片，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除了人参的甘香，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于苦杏仁的淡淡气味！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味道……不对！
她立刻放下参片，快步走到药柜前，拉开存放人参的抽屉。里面是上好的山参切片，是她亲自验看过的。她取出一片对比，色泽、纹理、气味都截然不同！药罐旁那碟参片，虽然外形酷似，但色泽略深，气味也混入了不该有的东西！
有人调换了餐片！在她眼皮底下！
沈清歌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不动声色，取来一根干净的银针，刺入那碟可疑的参片中。片刻后拔出，银针的尖端，赫然蒙上了一层极其浅淡、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青黑色！
果然有毒！而且是极其隐蔽、发作缓慢的慢性剧毒——苦杏仁苷（氰化物）！此毒少量多次摄入，初期症状如同体虚气弱，极易被忽视，待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引发呼吸衰竭，暴毙而亡！到时候，只会被归咎于靖王本身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好阴毒的心思！好周密的算计！若非她对药物气味异常敏感，又有现代医学知识，几乎着了道！
是谁？能在她如此严密的防范下动手？目标是她？还是……萧绝？或者说，是冲着能“缓解”萧绝病情的她来的？想让她背上“毒杀亲夫”的罪名，一箭双雕？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沈清歌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杀意。她迅速将那碟有毒的参片用油纸包好，藏入袖中。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药罐中煎好的药汁小心地倒入碗中。
她端着药碗，面色如常地走向萧绝的内室。心中却己有了计较。对方既然出手，绝不会只有这一次！下毒之人，必在府中，且能接触到小厨房的食材！她要揪出这只内鬼！更要……将计就计！
推开房门，萧绝半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卷书，灰衣侍卫墨影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阴影里。
“王爷，该用药了。”沈清歌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
萧绝放下书卷，目光扫过那碗深褐色的药汁，又落在沈清歌看似平静的脸上。他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身上那一丝极力隐藏、却依旧泄露出的冰冷气息。
“有事？”他声音低沉。
沈清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庭院，确认无人偷听。然后才走回床边，从袖中取出那个油纸包，放在茶几上，缓缓打开。
“王爷请看此物。”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萧绝的目光落在那些色泽微深的残片上。他虽不通药理，但久经沙场，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首觉。那残片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舒服。
“何物？”他问。
“苦杏仁苷。”沈清歌的声音冷得像冰，“慢性剧毒。混在王爷的药膳参片之中。此毒无色无味（相对），少量多次，初期如体虚，后期……呼吸衰竭，暴毙而亡，极难察觉。”
话音刚落！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从萧绝身上爆发出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他眼中寒光爆射，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手边的书卷被他无意识中捏得变了形！
“毒？！”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滔天的怒意和血腥气！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王府，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下毒！
墨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向前滑了一步，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锐利如刀，锁定了沈清歌，显然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是。”沈清歌迎着萧绝那欲要噬人的目光，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端起那碗药，“王爷若不信，妾身可当场试药。”说着，竟真的作势要将药碗送到唇边！
“放肆！”萧绝厉喝一声，猛地抬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沈清歌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手腕瞬间传来剧痛，药碗差点脱手！
他死死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翻涌着惊怒、暴戾，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闪而过的后怕？“本王……没让你死！”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的狂躁。
沈清歌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心中却微微一松。她赌对了。她放下药碗，任由他攥着，抬眸首视他燃烧着怒火的寒眸：“妾身自然知道王爷不会让妾身死。妾身只是想证明，这毒，并非妾身所下。下毒之人，就在这王府之中！就在我们身边！”
她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绝心头。怒火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但目标却瞬间转移！他缓缓松开了手，看着沈清歌白皙手腕上清晰的红痕，眼神更加幽深难测。
“说。”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沈清歌揉了揉手腕，快速将发现毒参片的过程和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下毒之人，必是能接触到小厨房食材，且熟悉妾身为王爷准备药膳习惯之人。此人深藏不露，手段隐蔽，一击不中，必有后手！”
萧绝沉默着，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王府如同铁桶？呵，这铁桶早己被蛀虫钻得千疮百孔！太子！柳如烟！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你想如何？”他看向沈清歌，眼神锐利如刀。他相信她的判断，更想知道她的应对。
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