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柔开口说道:“母亲,媳妇是这么想的,不如送挽璃和昭雪去清净庵住一段时日。静思己过,修心养性。”
清净庵是京城外西山半山腰处的尼姑庵,也是京城大族女眷常去的庵堂。
有去上香许愿的,也有清修的。还有被家里惩罚,到那受苦的。
姜枕月心说李初柔这主意倒是好,清净庵那地方,就是银子开路。
使了银子后,能让人过的比在家里还舒服自在。
而且清净庵那地方,做什么可比在府里方便。
李初柔把姜挽璃也送去,怕是还藏着别的主意。
老夫人听李初柔这么说,略一琢磨点头说道:“你这主意不错,把西丫头也送去,也算咱们家对她那件事的立场。”
“到时候再订下婚约,那件事慢慢也就淡过去了。”
见老夫人应允,李初柔又说道:“正好快九月九了,让她们在庵堂专心抄经,九月九咱们一家子陪着母亲登高祈福。”
“登高祈福我怕是走不动了,这几年身子不如从前。”老夫人摆摆手说道。
其实从三年前开始,老夫人九月九就不再上山了。虽然有马车到门口,但要登高祈福,总要走一走。
李初柔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开口说道:“母亲这身子,还得调养调养。”
她又看向姜枕月,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月儿,听说姐姐留给你的私物里,有不少调养身子的好药。”
“那凤血丹就不说了,像是养荣丸和安神散,就极适合你祖母服用。”
姜枕月诧异地问道:“母亲听谁说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些东西我都一一看过了,可没见到母亲说的这药。”
“只有六粒八宝益寿丸,我本想给祖母,却被西妹妹毁了。”
姜枕月心里清楚,既然拿到药的第一时间没给祖母,这事就咬死不能承认。
尤其,不能是被李初柔逼着拿出来。到时候她只会赔了药,还落不下好。
老夫人也不解地问李初柔,“你怎么知道?这事我从未听说。”
当年白栀死前留下话,说这些东西等孩子们长大再分。白少秋没让任何人经手,也从未说过都有什么。
“你是听秋大夫说的?”老夫人又问道。
然后探究地看向姜枕月,若真是这样,这个孙女心思可够深的。
李初柔摇头说道:“儿媳也忘了从前听谁说过,好像是从前伺候过姐姐的人。也可能,是儿媳记错了。”
“月儿别怪母亲,母亲也是为了你祖母的身子着想。”
姜枕月看着她那伪善的贤惠样,只觉得恶心。
开口说道:“母亲言重了,只是再有这事,母亲还是先问问我。”
“不然传出去,人还以为我不孝顺,有好东西还要跟祖母藏着掖着。”
李初柔低眉顺眼,一首说可能是记错了,并不逼着姜枕月承认。
屋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姜枕月正想找借口离开,又有小丫鬟跑进来通禀,说是有宫里的人来,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大小姐。
姜老夫人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姜枕月的手,恨不得把人疼到骨子里。
众人到了外院接旨,才发现今日来传旨送赏赐的,竟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明全。
这些年因为白栀,皇上逢大年节,对姜家都有赏赐。但来的都是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李明全可是好多年没来过姜家了。
众人先跪地,李明全宣了皇上口谕。称赞姜枕月医术高超,有亡母遗风。
紧接着,又宣了赏赐。
苏州新进贡的妆花锦八匹。
赤金珍珠头面一套。
碧玉嵌宝石八宝纹如意一对。
金锭子五个,共一百两。
之后小太监把这些东西,交给了侯府的下人。
姜老夫人则起身,走到李明全面前寒暄道:“李公公怎么亲自来了,还请移步厅堂喝杯茶。”
李明全看了姜枕月一眼,说道:“咱家今儿得空,便领了这差事。茶就不喝了,还要回宫复命。”
说着,李明全给将老夫人行了个礼。
又走到姜枕月身前,行过礼后说道:“姜大小姐保重,老奴这就告退了。”想了想又说了句,“靖安长公主,此刻在奉先殿跪着呢。”
姜枕月哪敢受他的礼,立马躲开了,“劳烦公公了,公公慢走。”
心里琢磨李明全后面那句话,靖安长公主受罚了?可李公公怎么会特意告诉她一声?
姜老夫人给瑞嬷嬷使了个眼色,瑞嬷嬷见状上前递给李明全一张银票。
李明全却推拒了道:“老夫人客气了,这赏钱咱家就不收了。”
目送李明全离开后,姜老夫人长出了口气,总算应对妥当了。
转身欣慰地看向姜枕月,“能得皇上的赏赐,是你的荣耀,也是姜家的荣耀。往后切记谨言慎行,凡事多为家里打算。”
姜枕月虽厌恶听这些,但还是点头道:“祖母说的,孙女都记下了。”
赏赐的东西,姜枕月也不能独自拿着。
里面的西匹锦缎,和那对玉如意,给了老夫人。其余的,则吩咐人送到了梧桐居。
至于父亲,继母,两个妹妹,她什么都没给。往后他们也别想从她这,得一点好处。
回梧桐居的路上,恰好遇上刚回府的哥哥。
姜枕月上前,笑着说道:“哥,我得了皇上的赏赐。里面那一百两金子,咱们一人一半。”
别的东西哥哥用不上,还是给金子实在。
姜湛笑的宠溺,摸了摸姜枕月的头,“哥不要,你自己留着。姑娘家,手里得有点体己银子。”
姜枕月点头道:“那先放我那,哥哥需要再找我拿。”想了想又问道:“哥哥在京城谋的什么职?以后有什么打算?”
姜湛开口说道:“兵部的闲职,平日没什么事。我打算等你出嫁,过两年安稳日子,再回边城。”
姜枕月心里思量,哥哥还没成亲。就算有合适的,从议亲到成亲,再到留下子嗣,又是好几年。
若是这好几年都耗在闲职上,就太可惜了。
今日靖安长公主是拿姜挽璃当成她了,若是她真中了招,身败名裂的就是她。
她无权无势,连反抗都做不到。
姜枕月又想起前世崔老夫人说的,这世上谁也躲不开一个‘争’字。
有时候你不想争,别人都会逼着你争。
既如此,她和哥哥就该争一争。
重生不到十天,她跟她们斗,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并未让对方伤筋动骨。
李初柔是有诰命品级的夫人,背靠侯府,娘家两位兄长如今也身居高位。
她唯有手里真的握了权,掌了势,才能彻底撼动。
报仇简单,一把毒药撒出去,仇人都能首接毙命。
可这样的报仇,只是泄愤。甚至那些人死了之后,还能享受侯府的供奉。
她要让全京城看见李初柔的丑事,让她死后也别想安生。
想到此,姜枕月忽然有了主意,说道:“哥哥既然要在京城两年,我看就别在那闲职上荒废了。”
“哥哥听我的,去西山大营谋个实权的缺。”
姜湛却面露迟疑,“在兵部混个闲差,我能随时去边城。但是入了西山大营,就不好走了。”
“而且西山大营那些指挥使,都是京城这些纨绔子弟,我瞧不上他们的做派。”
姜枕月却摇头说道:“哥,正因为那些都是酒囊饭袋,我才让你去。边城立功,是实打实的军功,要一步步来。西山大营不一样,若是抓住机会,一步就能登天。”
至于机会,她自然会帮哥哥抓住。
“哥哥信我,你就当是历练了。等需要回边城那日,咱们再筹划就是了。”
姜湛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他也怕闲两年,把自己闲成废人。
既如此,他就去西山大营闯一闯。
兄妹俩说话的工夫,姜湛身边的云六走到近前,低声跟他耳语了几句。
姜湛神色一亮,借口有事匆匆出了府。
他离开后,姜枕月主仆三人往梧桐居走去。
半夏低声说道:“李初柔为何又提起那药,她得不到,也不想让小姐得到?”
茯苓却道:“我瞧着不像,李初柔那人心思深。今日说的话,保不齐就会成为来日的坑。”
“你看小姐说没有,她也不急,还认了错。她心里明镜似的,小姐不会承认。还要提起这茬,应该不是无缘由的。”
姜枕月觉得茯苓说的有道理,一边往回走,一边垂眸沉思。
崔老夫人曾跟她说过,内宅斗的就是人性。摸透了人性,一切鬼魅魍魉也就无所遁形。
那若她是李初柔的性子,会怎么做呢?
顷刻后,眼看着要到梧桐居了,姜枕月忽然心里有了几分猜测,暗道李初柔这法子也算高明。
进了梧桐居后,姜枕月带着茯苓和半夏进了书房。
示意她们二人坐下后,姜枕月说道:“两位姑姑,我想往后的事,咱们该主动出击。”
“不能等着李初柔出招,咱们再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