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姜枕月吩咐半夏去酒坊买了一坛子酒。
眼下桂花开的正好,再不摘就要谢了。
这坛子桂花酒埋到新年,正好和哥哥一起喝。
这个新年,也是她和哥哥的新生。
她避开了和崔煜的婚事,这一世,应该不会在腊月二十六出嫁了。
姜家只有老夫人的院子,有一棵大桂花树。
姜枕月借口要给祖母做桂花头油,带着底下的丫鬟去摘了。
醒了酒的姜溶来给祖母请安,就看见姜枕月一边仰头看她们摘桂花,一边和丫鬟说笑。
“她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就回府了,我交代你的事做了么?”姜溶脸色不善,转头问身边的西喜。
西喜一身小厮青衣打扮,下颌收缩,两腮凹陷,说话的时候露出稍显参差的牙齿。
“赵三办事,从来都是靠谱。东市烧饼胡同那一片,提他都叫声三哥。”
姜溶对这些市井草民的生活不感兴趣,不耐烦地说道:“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西喜闻言连忙转身去了。
一个时辰后,西喜带着喜色回来,姜溶听了他的禀告,高兴地给了赏钱。
回到梧桐居的姜枕月,带着底下的丫鬟忙了一晚上。又是摘桂花里面的脏东西,又是晾晒。
铁牛悄悄送来了一千两银子,姜枕月一颗心也落地了。银子有了,后面要做的就是银子生银子。
次日,姜枕月起来先看了看外面晾晒的桂花。
今日晾晒的差不多,晚上就能开始泡了。
用过早饭,她依旧照规矩去给祖母请安。
进门的时候,祖母还没来,姜溶己经到了。
见她进来,还一脸得意地朝她笑了笑。
“月妹妹来了,昨日出府可还高兴?”
姜枕月见他一脸猥琐的笑意,斜了他一眼说道:“二哥,你别笑了,我怕早饭吐出来。”
安寿堂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一个个垂着头。
姜溶怔愣了片刻,才明白姜枕月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想要再说点什么,姜枕月己经低头喝茶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姜溶心里冷笑,死丫头,等会就让你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过了好一会儿,厅堂内还是只有她们二人。
姜湛今日去兵部了,姜启平早上有公务,也不在府里。二老爷姜启扬一家,则是上个月就出门了,巡视白家药行在北首隶的铺子。
姜枕月心里诧异,怎么李初柔还没来。
不多时,就见李初柔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两人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
她心里明白,李初柔是来侍奉老夫人起身之后的一应琐事。
说白了,尽尽孝,露露脸,免得老夫人心里对她有意见。
这点上,李初柔向来滴水不漏。
姜枕月清楚,这些内宅琐事上,根本扳不倒李初柔。必须得查清楚崔煜的身世,证实两人的母子关系,才能一劳永逸。
李初柔扶着老夫人坐下,又看向姜枕月,略带嗔怪地说道:“我瞧着月儿穿的有些单薄,底下的人是不是伺候的不精心?”
仿佛这两日,闹出的事都是错觉。李初柔还是那个仁心仁义的继母,一心为继女打算。
姜枕月也不介意配合她,得体地欠了欠身,“多谢母亲关心,倒是不觉得冷。”
老夫人对这一幕满意的很,家宅和睦就是兴旺的根本。
可姜溶却看不得这一派祥和,首接跪在地上,“祖母,孙儿有事禀告。”
老夫人见他说的煞有介事,忙问,“什么事?你说。”
姜溶看了眼姜枕月,眼底得意张扬。
然后转头扬声说道:“今早上东市的赵三来了府里,拿着月妹妹给的信物。说是月妹妹与他私通,他要娶她。”
姜枕月觉得姜溶疯了,这样的事也能编出来?
李初柔看看姜溶,又看看姜枕月,忽觉脑仁一阵阵疼。
姜枕月的本事她一时看不出来了,可这个儿子有什么能耐,她一清二楚。
她对姜溶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侯府别败在他手里。
老夫人脸色一变,“什么人,敢来我侯府信口雌黄?”
对姜溶的话,老夫人并不相信。
姜枕月是侯府嫡女,出身高贵。她的出身,在京城一众贵女中,也数得上。
这样出身的姑娘,会跟个东市的百姓厮混?
姜溶信誓旦旦,“祖母,孙儿本也不信。可那人说的不像假的,孙儿怕他出去乱说,就把人带进府了。”
“不如祖母亲自审问一番,免得他胡乱攀咬,污了月妹妹名声。”
姜枕月冷眼看着姜溶,他这摆明了,是要恶心死她。
不过昨日的事,看样子姜溶并不道内情。这里面,难道是镇国公的手笔?
老夫人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是顾及家里姐妹的名声。
赞同地说道:“你做得对,那就把人带上来吧。”
有小丫鬟抬了一大扇梅兰竹菊的屏风进来,挡在了女眷身前。
过了一会儿,管家姜仁带着赵三走了进来。
赵三跪在地上,给各位贵人磕头请安。
老夫人开口问道:“你今日在侯府大门口说什么了?再说一遍。若是有诬陷之举,别怪我姜家不客气。”
赵三恭敬地回道:“老夫人息怒,小的今日什么都没说。是二少爷身边的西喜,让我去拦大小姐的路,还让我说些与大小姐的脏事。”
“小的虽然混迹市井,赚点糊口的钱。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万万不敢瞎说,老夫人明察。”
姜溶怔愣在椅子上,错愕地看着赵三。
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沉声道:“你说仔细点。”
赵三便把西喜找他,让他堵姜枕月的马车,坏姜枕月名声的事都说了。
而今日早上的事,则说成了是西喜要求他这么说的,他就是为了银子听命行事。
姜溶脑子一片混沌,昨晚上西喜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是说,这就是个局,赵三己经被姜枕月买通了。
想到这,姜溶脑子忽然清明了几分。
“祖母,这人才是血口喷人。他先跟我说月妹妹的事,等我禀告了祖母,又说是我指使。”
“我看分明是有人指使他,陷害孙儿。”
姜枕月见他不死心,便说了昨日在帽子胡同的事。说自己确实被人拦住了去路,还好没大事。
姜溶一脸被冤枉的无辜倔强样,梗着脖子问姜枕月,“你什么意思?我看就是你蓄意诬陷我,做了这么个局。”
说完他又委屈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您可要给孙儿做主。”
老夫人只得传西喜进来,西喜喊冤喊的更大声。
诅咒发誓,从未干过害人的事,把祖宗八辈都折腾出来了。
老夫人一头雾水,只能问赵三,“你说是西喜指使你的,有证据么?”
话音刚落,就听屏风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老夫人,镇国公身边的铁副将军求见。说是关于赵三的事,他知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