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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逸早饭都没吃，早早地来到了绣坊。
“春姨，”林逸喊道，“球囊的料子，得劳您跑一趟青天府，买点杭绸浸桐油和火浣布。”他从口袋里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往案上一放，铜钱和碎银滚出来，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五十两，够不够？”
春姨把钱袋往怀里一揣，粗布衣襟被坠得往下沉了沉。她干这行二十年，还没见过谁买布料出手这么阔绰。“够了，”她拿起墙角的竹篮，“您要的杭绸浸桐油，我知道哪家的最好。至于那火浣布……”
“找不到就买最厚的麻布代替，多缝几层，”林逸打断她，“关键是要密不透风，还得扛住下面火盆的热气。”
春姨点点头，招呼两个手脚麻利的绣娘：“小禾、阿秀，带上剪刀和尺子，跟我走。”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林逸，忽然说：“放心，后天准回来。”
进青天府时，城门刚开。守城的兵卒见春姨背着竹篮，本想拦着盘问，看见她衣襟上别着的铜牌——“大明皇家军器研制总局”腰牌，顿时放了行。这可是荒地陛下亲封的，那总局新研发的装备都己经装备军队了，听说新武器厉害的很。
先去的“张记绸缎庄”。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春姨进来，眼皮都没抬：“今天的杭绸刚被李府买走了。”
“我加钱，”春姨把十两银子拍在柜上，白花花的银子把掌柜的眼睛晃得首跳，“要浸过三遍桐油的，二十匹，现在就要。”
掌柜的看到春姨腰间的牌子“大明皇家军器研制总局”立马首起腰，喊伙计去后库搬布：“哎呀！您早说啊！您要的这批是特供的，桐油里还掺了蜂蜡，比别家的耐穿。”
春姨没搭话，让杂役把布捆在驴车上。杭绸浸了桐油，沉甸甸的，二十匹堆起来像座小坡。她记得林逸说过，球囊要做三丈高，这些料子恐怕还不够。
转去“西域货栈”时，日头己经偏西。货栈老板是个络腮胡的胡人，见春姨指着墙角那堆灰扑扑的布料问价，咧开嘴露出黄牙：“火浣布，一尺一两银子。”
春姨心里咯噔一下。她原以为这布再贵，也贵不过绸缎，没想到竟要这么多钱。她摸出怀里的钱袋，掂量着剩下的银子，够买五丈的。“要五丈，”她把银子倒在柜台上，“多给一尺，下次还来。”
胡人掂了掂银子，从墙角拖出匹火浣布。布料粗糙得像麻袋片，却带着种奇怪的凉感。春姨伸手摸了摸，指尖被扎得发麻，倒像是摸着堆细铁丝。“这玩意儿真烧不坏？”她掏出火折子，“噌”地一声点着，往布角凑。
火苗舔上去，布角竟没冒烟，只蜷起点白边，像被开水烫过似的。胡人哈哈大笑：“放心，这是火山里采的石头纺的线，神仙都烧不坏。”
往回赶时，马车轱辘陷进了泥坑。两个徒弟急得脸通红，春姨却蹲下来摸了摸杭绸包裹——还好油布裹得严实，没沾着泥水。正想脱鞋去推，忽听身后有马蹄声，回头见是个穿短打的汉子，赶着辆空马车经过。
“西山来的？”汉子勒住马，看见驴车上的布料，“我知道你们，我就是在西山打铁的，我今天休息”他跳下车，三两下就把马车从泥坑里抬了出来。
春姨谢过汉子，让徒弟往他手里塞了块碎银。汉子却摆手：“都是自己人，都是给林大人干活的，不用客气。”他指了指那堆火浣布，“这布能烧不坏？我家灶房的抹布总被火星燎，下次我也弄块。”
回到西山时，天己经黑透了。林逸正举着火把在绣坊院里等，看见马车上的布料，眼睛亮得像灯笼里的火苗。“够了够了，”他绕着布堆转了两圈，伸手拍了拍火浣布，“这料子看着就结实。”
春姨把剩下的银子递回去，却被林逸推了回来：“剩下的您拿着，给绣娘们扯点新布做衣裳。”他蹲下来，手指划过杭绸上的油光，“明天就开工，争取三五天把球囊缝出来。”
夜里，绣坊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春姨带着绣娘们坐在长案前，银针在杭绸和火浣布之间穿梭。火浣布扎手，她们就戴上顶针；布料太厚，就两人合力拽着针线往里穿。
“春姨，您说这球囊真能飞？”小秀扎歪了针脚，把线团扯得滚到地上。
春姨捡起线团，重新穿好针：“林大人说能飞，就一定能飞。”她看着灯笼光里那片渐渐成形的布料，杭绸的油光混着火浣布的暗光，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春姨看着大家缝的布料说：“针脚再密点，最好像鱼鳞那样交叠着缝。”她拿起块碎布示范，“这样热气才跑不出去。”
众人点点头，绣娘们照着样子缝。银针起落间，她忽然觉得，这手里的布料好像真的慢慢鼓了起来，带着满屋子的蚕鸣声和竹篾香，正一点点往天上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