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过了就是周末。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霍家老宅的庭院。
邱眠透过车窗,第一次看清这座庄园的全貌。
不同于城北别墅区的现代风格,榴园完全是苏式园林的设计,白墙黛瓦,假山流水,处处透着雅致。
除了对女人,霍父霍中逊不像是那么有审美的人。
八成是霍家的老爷子讲究,才把老宅修成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墨绿色改良旗袍。
霍见疏特意为她准备的,没想到竟和老宅的建筑风格意外相配。
车刚停稳,邱眠还在低头整理裙摆,男人便伸手覆上她的指尖,声音中带着宽慰:
“别紧张,只是吃顿饭。”
她抬头想对他笑笑,正好透过车窗,看清宅邸前廊的景象。
霍中逊正和一位女士站在廊下谈笑风生。
那女士背影窈窕,发髻盘得一丝不苟,脖子上系着真丝丝巾,手上挎着名牌包,浑身珠光宝气。
一看就是豪门贵妇的做派。
两人言笑晏晏,姿态熟稔。
邱眠知道霍见疏父母早年离婚,霍父风流成性,身边女伴不断。
她原以为霍煦年出生后,霍父会收敛些。
难道今天......是要把新欢正式介绍给家族?
就在这时,那女士转过身来。
正面倒是不难看出她与霍父是同龄人,尽管上了年纪,脸上的妆容却精致。
邱眠不认识,只用余光从后视镜里瞥见驾驶座上的男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林千千己经从屋里蹦出来,亲昵地挽住她母亲的胳膊,笑靥如花:
“见疏哥哥来了!”
原来那位太太不是什么霍中逊的新欢,而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林千千的母亲。
之前霍见疏在电话中,明明特意向父亲确认过,出席人都有谁。
记得电话里霍中逊一口笃定“就我们自家人”。
可现在,林家母女赫然站在门口,俨然是今日的主宾。
车己经停在院子里,邱眠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只得跟着霍见疏下了车。
老霍总看到她的一瞬间,笑容首接僵在脸上,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林太太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邱眠全身,最后定格在那条显然价值不菲的旗袍上。
邱眠不懂这件衣服的价值,林太太却懂得。
衣襟处手工刺绣的竹叶纹,每片叶子都用三种不同深浅的丝线绣成,光是这刺绣就值六位数。
“见疏真是敬业,”她红唇勾起假笑,“来吃个家宴还带着下属处理工作呢?”
霍中逊面子挂不住,冷哼一声:“今天这种场合,带外人来不合适吧?”
他剜向邱眠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
“父亲离开霍氏决策层多年,想必对如今公司形势不太了解。”
霍见疏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去年邱小姐经手的三个项目,为集团创造了近三亿的净利润,当然,这在您眼里或许不值一提——”
“毕竟您当年在东南亚的投资项目,一个季度就亏掉了两倍有余。”
男人不给父亲一丝面子,明晃晃地回敬那句“什么乱七八糟”。
“你、你竟敢…!”霍父气的脸都白了。
“哎呀老霍,见疏,都消消气。”
见父子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林太太迅速按住霍父手臂,转向霍见疏时,眼角谄媚地挤出细纹,
“见疏心系公司是好事啊,不过...”
林太又暗示性地看了眼旁边的林千千,接着给很可能成为女儿未来丈夫的人递台阶:“今天千千刚回国,咱们就先不谈公事了,好伐啦?”
那意思是让他赶快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女人送走。
每一个字都像耳光甩在邱眠脸上。
骤然回神,今天根本不是霍家的普通家宴,而是霍林两家心照不宣的“相亲局”。
而她,成了那个不识趣的闯入者。
邱眠耳边嗡鸣,领口突然变得刺痒难忍。
今早霍见疏为她系珍珠扣时,指腹曾在这里流连许久,说她是公司的“大功臣”,要把他这个“天才秘书”正式介绍给家人。
原来所谓“正式介绍”,看来不过是场蓄谋己久的羞辱。
“你们先吃,”霍见疏终于开口,死死压住情绪,“我送邱小姐回去。”
可惜未能如愿,被林千千横插一步拦住。
林大小姐怎会放过这个白白看好戏的机会。
霍见疏几日前推了她的归国宴,她就猜到一定是有小狐狸精拦了他准“未婚夫”的腿。
当时的仇还没报,这狐狸精今天就自己送上门了。
今天这场宴会本是林霍两家主场,她自然要给这个不该出现的女人一个永生难忘的下马威,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哎呀,这不是邱秘书吗?”
涂着金色甲油的手指突然拽住邱眠的衣襟,林小姐歪着头打量她,
“这身衣服从哪借的?”指尖恶意地捻过丝绸面料,又加一句,
“这么贵的高定礼服...邱秘书租一天,信用卡都要刷爆了吧?”
余光瞥见霍见疏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西装袖口被绷出凌厉的褶皱,腕间青筋暴起。
就在他即将发作的瞬间,邱眠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挡在他身前。
“林小姐慧眼。”
她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让人挑不出破绽。
见面前的女人完全没有被羞辱到的意思,林千千自然是不满意她的反应,并不打算善罢甘休,“既然来都来了,”
红唇凑近邱眠耳畔,浓烈的香水味呛得人窒息,“这正好缺个服务员端茶倒水呢。”
林太太立刻帮腔:“那我们今日便借你下属一用,见疏不会介意吧?”
保养得宜的手搭在女儿肩上,母女二人如出一辙的假笑里,藏着胜券在握的傲慢。
“霍总,当然不会介意。”
想都没想,邱眠就抢在霍见疏说话前开了口。
身后的男人眸光微沉。
他知道她的脾性。
邱眠表面看似温顺绵软,总是一副不言不语、任人拿捏的模样。
可那乖顺皮囊下藏着一身反骨,骨子里刻着嫉恶如仇的倔强。
她一点没变,从一开始就是这股劲,最让他着迷。
她从来不是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若有人不知死活来招惹,邱眠定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作悔不当初。
此刻的反常顺从,反倒让男人眼底泛起玩味的光。
他倒要看看,这只惯会挠人的猫儿,今天能玩出什么花样。
横竖……有他兜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