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罩之内,是死寂的喘息和沉重的疲惫。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骨头,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引来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体内,属于小雪的沉寂之冰与大寒的蛰眠之寒形成的共生循环,如同被强行抽干的泉眼,只剩下微弱到几乎停滞的涓涓细流,在近乎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流淌。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透支生命力的虚弱感交织,让我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的边缘摇曳。
“大寒”小萝莉——这个刚刚用惊世骇俗的力量构筑起这方守护堡垒的存在——此刻也耗尽了力气。她软软地坐在我旁边,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纯净如蓝宝石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深蓝色睫毛覆盖下来,随着她沉重的呼吸微微颤动。她小小的身体依靠在我冻僵的手臂上,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传递过来的体温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刚才那一下构筑冰罩,显然也榨干了她刚刚苏醒不久的力量。
“暖炉……好累……” 她细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和委屈,首接在我心底响起,“好冷……想……睡觉……”
冰罩之外,是更加恐怖的死寂。
小寒的身影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雕,凝固在漫天悬浮的幽蓝色冰棱碎片之中。冰晶面纱后,那双燃烧的幽蓝星辰死死地锁定着我们所在的冰罩,光芒闪烁不定,如同暴风雪前的压抑。没有新的攻击,但那无声弥漫的、足以冻结空间本身的绝对低温,正在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增强、凝实!整个厂房早己化作晶莹剔透的寒冰地狱,光线在其中扭曲折射,发出诡异的幽蓝光泽。冰罩的表面,那些被撞击出的白痕周围,正悄然蔓延开一层更加深邃、更加凝练的幽蓝色冰晶——小寒的力量,在无声地渗透、侵蚀!
冰罩内部的空间,温度也在以可感知的速度下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沙,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细碎的冰针。我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空中凝结成霜花,簌簌落下。小雪身上那层幽蓝护盾的光芒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而依靠着我的大寒小萝莉,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往我这边缩得更紧了些,寻求着那微不足道的“暖意”。
绝望,如同冰罩外那不断增厚的幽蓝坚冰,一层层包裹上来。
等死吗?不!绝不!
我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落在了身边那本被我下意识护在身侧的破旧黄历上。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尘埃里,封面黯淡,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硬纸壳。
奶奶……地母之契……这是最后的希望!
我用尽残存的意志,驱动着如同灌满冰铅的手臂,颤抖着、一点一点地,将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手伸向黄历。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封面,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如同寒夜中的火星,瞬间传递过来!
嗡!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黄历封面的瞬间,那个黯淡的“地母之契”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细小的根须,顺着我的指尖,艰难地刺破体内那两股霸道的极寒之力,缓缓注入我的心脏!
是奶奶的守护!是“地母”的生机!
这股暖流微弱得可怜,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稳住了我即将溃散的意识!它无法驱散寒冷,无法恢复力量,却给了我一丝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契约!力量!守护!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大寒的力量还在!虽然微弱,但本质强大!小雪的力量印记也在!虽然枯竭,但根源未失!而我,是她们的“契约者”!是她们与这个世界、与“地母之契”的桥梁!
我猛地看向身边蜷缩着、瑟瑟发抖、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大寒小萝莉。
“大寒!” 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看着我!”
她迷蒙的蓝宝石眼眸勉强睁开一条缝,茫然地看着我。
“听着!” 我用尽力气,将意念通过那脆弱的契约联系,混合着“地母之契”传来的微弱暖流,疯狂地传递给她,“把你的力量……给我!全部!相信我!就像……刚才……我们一起……造房子那样!”
“造……房子?” 她困惑地重复着,小脸上满是迷茫。
“对!造房子!更大!更坚固!” 我急促地说着,同时,用那只按在黄历上的手,疯狂地汲取着那微弱的“地母”暖流,并将其混合着我最后的意志,试图去点燃、去唤醒体内那属于小雪的力量印记!“小雪!醒来!帮帮我!帮帮……她!”
我最后的意念,指向了怀中气息微弱的小雪。唤醒小雪?不,这不可能。但我需要她的力量印记!需要那属于“小雪”的沉寂之力作为引子!
奇迹,在绝望的呼唤中悄然萌芽。
或许是“地母之契”的暖流起了作用,或许是我濒死的意志触动了那沉睡的印记,又或许是感应到了大寒那同源力量的微弱呼唤……我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属于小雪的力量印记,竟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死寂冰湖深处,一颗沉眠的种子,感受到了上方冻土传来的、属于“大寒”的蛰伏之力,极其轻微地……苏醒了一丝!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沉寂寒意,从印记中流淌出来!它不再躁动,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带着一种“归藏”、“内敛”的韵律!
“大寒!”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吼!同时,通过契约的纽带,将这股刚刚复苏的、属于小雪的沉寂寒意,混合着“地母之契”的暖流,如同引路的火种,猛地导向身边的大寒!“接住它!用你的力量!包裹它!就像……种子!守护它!让它……沉睡!”
我无法驾驭大寒浩瀚的力量,但我可以引导!我无法对抗小寒的绝对零度,但我可以……转化!将大寒的蛰眠之寒,转化为最强大的守护!
“种……子?” 大寒纯净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她似乎天生就懂得“蛰伏”和“守护”的真意!刚才构筑冰罩,是守护“睡觉的地方”。而现在……守护一颗“种子”?这似乎更符合她的本源!
“嗯!” 她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脸上露出一种找到目标的认真表情。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害怕冰罩外的恐怖寒意。小小的身体里,那股深沉的、如同冻土般厚重的蛰眠之寒,被我传递过来的、混合着小雪沉寂寒意与地母暖流的微弱意念所引动!
这一次,不再是爆发,而是……凝聚!内敛!转化!
她那双按在地上的小手,掌心猛地爆发出深邃的幽蓝光芒!但这光芒不再扩散,而是迅速向内坍缩、凝聚!
肉眼可见的,以她的小手为中心,地面上的尘埃、冰晶、甚至那坚固的水泥地本身,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如同流动的沙砾般,朝着她的掌心汇聚、压缩!
仅仅数息之间!
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深邃幽蓝光泽、表面布满了玄奥天然冰裂纹路的……石球,在她小小的掌心上方,缓缓旋转成型!
这石球看起来毫不起眼,如同河边最普通的鹅卵石,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让整个冰罩内部都为之一凝!
那是极致的内敛!是绝对的守护!是将大寒浩瀚的蛰眠之寒与大地之力,压缩到极致后形成的、坚不可摧的“核”!它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沉睡的冻土,一颗等待春天唤醒的种子!而小雪那丝沉寂的寒意和地母的暖流,则成为了这“核”最核心的、维持平衡的“生机”!
“守护……种子……睡觉……” 大寒看着掌心旋转的幽蓝石球,纯净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完成任务的满足感,小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安心的笑容。
就在这枚奇异的“守护之核”成型的瞬间——
冰罩外,那积蓄到顶点、如同即将爆发的冰河般的恐怖寒意,终于达到了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