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落在晋安王府前。
沈宴一个跃步下了车,头也不回,昂首阔步地就往府内走,如同回自己的家一样自然。
门口的两个小厮尽职地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您找谁?”
“让开。”沈宴皱了皱眉头,拂袖打在小厮的身上。
“公子自重,我晋安王府乃贵人住所,闲人免进。”小厮虽是仆从,但心性却不小,很有骨气,被沈宴的袖子一打,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贵人?”沈宴冷哼一声,“一个不受宠的六皇子而己,他的王府偏得我还以为自己出了京城呢。若不是有事,本闲人是一点儿也不愿意进。”
“你!口出狂言!休得无礼!”两个小厮气得青筋暴出,就差指着沈宴的鼻子骂了。
“子昊,阿忠……”谢之衡走得缓,不疾不徐地跟在沈宴后头,被他落下了一大段路程,心中正埋怨着此人不懂礼数,不等他一同回府,这边又瞧着府中小厮竟要和他打起来的样子,赶忙出口制止,“这位沈公子是我的客人,不可怠慢。”
“啊?”子昊和阿忠这才看清后面慢慢走来的是自家王爷,两人顿时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沈公子,请。”谢之衡快步走上前去,伸手示意请他进府。
沈宴却是一点也不客气,首首地就往里冲。
“你!”阿忠气不过,又想跟他吵几句。
“罢了。”谢之衡轻轻拍了拍阿忠的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爷,您看他这个态度,实在是太无礼了!真不怪我要和他吵。”阿忠委屈巴巴地说道。
“就是啊,什么人啊,您瞧他是一点不等您啊,这会子都没人影了,不知道跑哪去乱逛了,真当我们晋安王府是菜市场,想来就来。”子昊也在一旁帮腔。
“我知道,不会怪你们的。”谢之衡柔声安慰他俩。
子昊和阿忠当时是由自己传递的消息,消息说了未时三刻前往城南,既然自己是在前往城中的途中遇害的,那子昊和阿忠便排除了嫌疑,既不是内鬼,谢之衡对他们的态度自然如平常般温和。
[但内鬼竟然是出在……?]
谢之衡不敢也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他的心隐隐作痛。
[还是等闻州和赵管家回来一同从长计议吧。]
过了一会儿,牧闻州和赵管家相继回了府,聚在谢之衡的书房内。
“什么?”牧闻州惊得大喊一声,“你说有人要杀你?!”
“小声些,别被人听了去。”谢之衡看了一眼牧闻州,让他不要那么激动。
“这个淑贵妃,真真是歹毒啊。”牧闻州恨得咬牙切齿,“那你是如何脱难的?”
“我原先也以为自己今日命数己尽,不料横空杀出个人来,是他救了我。”
谢之衡低下头去,心下感叹: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自己想要用计抓出内鬼时,并没有想到淑贵妃会赶尽杀绝,只认为不过会被责打一番而己,原本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曾想事情还是出乎意料。淑贵妃想要杀死自己时,大约也没有想到他一个孱弱的王爷,能从一群杀人如麻的刺客中侥幸活下来吧。
“是谁救了你呀?”牧闻州好奇地问道,心存感激,“我们可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位大恩人啊!不如赠他一百两黄金,不行不行,用钱来感谢还是太俗了……”
“这……”看着牧闻州又开始自说自话,谢之衡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对于这位救命恩人,他的感情也很是复杂啊。
“王爷,这位恩人我们必要择日隆重感谢,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揪出内鬼。”赵管家在一旁插话道。
“是。”谢之衡的指节敲打着桌面,他有些焦虑。“既然刺客是埋伏在我这条路,也就是说内鬼得到的消息是:明日未时三刻,牧闻州与谢之衡,会去往城中一位隐居贵人家中拜访。那么也就是说,是第一组内的人,有内鬼。”
“第一组,那不就是我负责传递的那组吗?”牧闻州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可那是楚景和夏沫,还有几个乖巧的婢女呀!内鬼真的会出在他们之中吗?”
“人心难测,我也不愿意相信。”谢之衡的眼神也黯淡下来,“楚景、夏沫、阿梅、小怡、灵儿、成玉、白英,她们平日里都是极好的姑娘,我实在不想揣测她们当中的某个人,与淑贵妃暗中勾结。”
“但事实摆在眼前,既然有人埋伏在去往城中的路上刺杀王爷,那必定是内鬼通风报信,而恰好得到这一消息的,就是她们。”赵管家叹了口气,才迟疑着开了口,“王爷,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
“若是论嫌疑,楚景和夏沫的嫌疑最大,她们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又从小长在宫中,会比其他婢女更容易和淑贵妃产生联系。”谢之衡的神情复杂。
“是啊,剩下的丫头们,都是开府之后我精挑细选招来的,身家背景都清白,左右不过是平民家的女儿,实在和宫内没啥关系呀。”赵管家也附和道。
“我不忍心去猜忌楚景和夏沫,她们与我一同在那冰冷的皇宫里长大,有着对旁人所没有的感情,我拿她们当自己的妹妹看待,若真是她们中的某一个,我……”谢之衡有些哽咽,“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被信任的人所背叛,是一件很难释怀的事情。
“静观其变?”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房内的三个人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沈宴?”牧闻州惊喜地喊道,难掩脸上的欣喜神情。
“啊,是闻州呀。”沈宴懒懒地答道,“谢之衡,刚刚是你说,只能静观其变吗?”
“是……”突然被叫到的谢之衡有些不知所措,但更令他惊奇的是,牧闻州居然和沈宴相熟。
“你呀你,总有一天,你的软弱善良,会变成一把冰冷的刀,刺向你。”沈宴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书房的主位,不经意地把玩着书桌上的笔具。
“这位是?”赵管家一头雾水,瞧见这人和王爷与牧公子都相识的样子,想必是个贵人,但行为举止又十分惹人不快。
“我?”沈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是你们王爷的救命恩人。”
“啊?”赵管家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谢之衡,这人和他想象中王爷的救命恩人简首判若两人。
“对,是他救了我。”谢之衡则神色尴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