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防弹衣上,像无数颗小钢珠,叮当作响。
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密集如鼓,整座山林像是在低声说话。
祁同伟蹲在半山腰的灌木丛里,手里捏着一张从俱乐部保险柜翻出来的转账单复印件。
纸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卷起来,墨迹也有些晕开,但那行“山区别墅维护费”的字还是能看清。
系统推演时闪过的坐标在他脑子里反复出现——东经118°32′,北纬29°17′,就是现在这片被雨雾遮住的山林。
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泥土味和腐叶味。
“队长,无人机发现建筑轮廓。”小吴猫着腰跑过来,战术耳机线在雨里晃成银链,“三层楼,独栋,地下车库,监控都对着正门。”
祁同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线扫过山谷里的灯光。
那些光点像是被困在浓雾中的萤火虫,在黑暗中微弱地闪烁。
系统画面突然闪回来:那天在俱乐部,李昊天撕协议的时候,袖扣反射的光像一把小剑。
现在这把“小剑”就刻在别墅大门上,和王处长生日宴上他戴的袖扣图案一模一样。
“跟我来。”他说完扯紧背心的束带,踩碎一根枯枝往前走。
二十名特警呈扇形散开,手电筒的冷光穿过雨幕,照亮前方泥泞的小路。
青苔在石板上滑溜溜的,像踩在蛇背上。
别墅前的台阶泛着冷光,祁同伟刚踩到第三块砖,指尖突然一阵灼热感。
系统嗡鸣一声,画面猛地炸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被反绑双手,李鸣远揪着她的头发往地下室拖,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混着雨声。
最后定格在李鸣远举杯的侧脸——那枚“鸣”字扳指,他在慈善晚会上见过,当时戴在组织部副部长手上。
“地下室有暗门,入口在壁炉左边第三块砖。”祁同伟摘下手套按住对讲机,语气冷静,“一组攻正门,二组绕后封死车库,三组跟我走。”
踹门声和警笛声同时响起。
祁同伟冲进客厅时,李鸣远正端着酒站在楼梯口。
水晶杯里的酒晃了一下,他看见祁同伟,酒杯首接砸在地上,转身就跑。
“抓住他!”祁同伟大喊,战术靴踩碎玻璃的声音刺耳。
他冲到壁炉前,手指抠进第三块砖的缝隙——机关“咔嗒”打开,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应急灯亮起,铁架床上两个女孩被锁着。
其中一个染粉色头发,是林雪。
她手腕磨得血肉模糊,见有人进来,睫毛颤动两下,沙哑地说:“救……救我姐……”
“没事了。”祁同伟割断铁链,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绾举着灯冲进来,白大褂沾满泥。
她检查完两个女孩说:“皮下有针孔,和林雪体内残留的一样。”她抬头看着祁同伟,“这不是偶然,是系统性犯罪——他们在制造‘自愿’的受害者。”
李鸣远被押上车时,天己经快亮了。
赵海涛站在警戒线外,递来的烟泡烂了:“张建辉和李昊天早上被双规,纪检组去提审王处长了。”他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你赢了第一步。”
祁同伟望着警车,雨水顺着帽檐滴在警徽上。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那些话,是被钱堵住的嘴、被权压弯的脊梁,正在一间间审讯室里吐出来。
他要的从来不是“第一步”。
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荧光灯嗡嗡作响。
祁同伟站在病房外,看着林雪攥着姐姐的手,睫毛上还挂着泪。
苏绾靠在门口,发梢滴着水:“她们能活下来,是因为你来得够快。”她顿了顿,轻轻敲了敲窗户,“但李鸣远供出还有三个没救出来的女孩。”
祁同伟望向窗外的城市灯火,有一栋高楼顶层还亮着灯。
那是市委大楼——三个月前母亲被拒诊时,副市长夫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香奈儿裙子扫过药单,像扫过一片枯叶。
“只要还有人不敢说话,我就不会停下。”他回头看向苏绾,“你呢?”
苏绾笑了,眼神很冷静:“我爸在监狱给我写信,说解剖刀不仅能剖尸体,还能剖真相。”她指了指病房里的姐妹,“等她们敢说话的时候,我爸就能出来了。”
雨停了,空气里多了点的味道。
祁同伟回到办公室,窗台上落着片湿漉漉的梧桐叶。
他打开台灯,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地址,只有封口处一颗带血渍的纽扣,像一朵凝固的红梅。
他伸手碰信封的瞬间,系统推演的嗡鸣又在脑袋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