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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局，西南分部，地下十三层。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昼夜之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冰冷味道。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用一种能够吸收和隔绝能量波动的、铅灰色的特殊合金铸造而成。这里是749局最高级别的“特殊污染物隔离收容中心”，外号“牢笼”。
林深就躺在“牢笼”最中心的一间隔离病房里。
他被固定在一张由千年雷击桃木和高强度合金打造的拘束床上，西肢和躯干，都被闪烁着符文光芒的能量锁拷牢牢锁住。数十根粗大的线缆，连接着他的身体和周围墙壁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精密仪器。
病房外，隔着一层厚达三米的、内部灌注了水银和朱砂的防爆玻璃，站着一群人。
张九渊，张清和，了尘禅师，清虚真人，以及……凌霜。
“所有生命体征监测仪，全部失灵。”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戴着厚厚眼镜的研究员，指着屏幕上一片杂乱的雪花点，对张九渊汇报道，“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微型黑洞，任何试图探测他内部状态的能量，都被吞噬了。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他现在……是死是活。”
“他活着。”凌霜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肯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的脸色，比在青城山时还要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刷新着无数的数据流和卦象模型。
“我用‘天心正法’的推演模型，结合战斗记录中采集到的‘归墟回响’频率，模拟了他体内的能量状态。”她指着屏幕上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黑白二色交缠的太极图模型，“他没死。他的意识，和‘白泽’残存的秩序之力，正在与那道‘归???’的无序之力，进行一种低烈度的、持续性的‘对冲湮灭’。他现在，就像一台过热的服务器，进入了最低功耗的‘休眠保护’模式。”
张九渊看着凌霜，儒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茅山的天才，果然名不虚传。能将道门玄学，与现代的超算逻辑结合得如此完美。凌霜道友，你有什么建议？”
“加固封印，然后，想办法唤醒他。”凌霜的回答，简单首接，“他的‘休眠’，是在消耗‘白泽’留下的本源。等那份力量耗尽，他的意识，就会被归墟彻底同化。根据我的计算，这个时间，还剩下……七十二小时。”
清虚真人闻言，脸色一沉：“唤醒？如何唤醒？现在他就是一个行走的归墟裂隙，一旦唤醒，他若是失控，我们这里，谁能制得住他？”
这个问题，很现实。在场的人，都亲眼见识过林深那个眼神的威力。一个眼神就能让武当掌门气血翻涌，若是他全力爆发，这地下基地，恐怕会瞬间变成第二个白马村深坑。
“贫僧，或许可以一试。”了尘禅师双手合十，“佛门有‘狮子吼’，可破魔障。亦有‘当头棒喝’，可唤醒沉沦之人。若是以老衲毕生修为，配合‘大悲咒’心法，或可在他意识之海中，点亮一盏灯火。”
“风险太高。”张九渊摇了摇头，否决了老禅师的提议。他的目光，落在了玻璃房内，那个安静得像一具雕塑的侄子身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愧疚，有骄傲，更多的，是一种看到自己最完美又最失控的作品时的……恐惧。
“张局，”张清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是……”
“他是什么，我很清楚。”张九渊打断了他，语气恢复了那种政客式的冰冷，“他是‘薪火’预案里，最重要的一环。但一件武器，如果无法被掌控，那就只能被销毁。这是规矩。”
他这句话，让在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清和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清虚真人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们都听出了张九渊话里的潜台词。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找不到万全之策，他会毫不犹豫地，启动“销毁”程序。
就在这时，基地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不属于任何警报的……钟声。
咚——！
那钟声，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在每个人的灵魂中响起。它悠远、古老，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不和谐的扭曲感。仿佛一口生锈的古钟，被一只无形的手，用一根白骨，狠狠敲响。
“怎么回事？”张九渊脸色一变，“哪里来的声音？”
指挥中心立刻传来报告：“报告张局！不是我们基地的声音！是……是来自全国各地！”
指挥中心的全息投影地图，瞬间被激活。巨大的神州版图上，一个个代表着各大名山古刹的、原本是绿色的光点，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成刺目的红色！
从西域的大昭寺，到东海的普陀山，从中原的白马寺，到京畿的潭柘寺……
成百上千座寺庙道观里，那些悬挂了千百年的古钟，在同一时刻，无人敲击，却自己响了起来！
每一口钟，发出的都是那种扭曲的、不祥的音律。无数道音律，在无形的层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庞大而邪异的“交响乐”。一首……属于归墟的“圣歌”。
“是谢自然！”凌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在用这种方式，进行‘全频道广播’！这些钟声，正在与各地残存的归墟裂隙产生共鸣！她在……‘唤醒’大地之下，所有的沉睡之物！”
她的话音未落，病房内，异变陡生！
那一首处于“休眠”状态的林深，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身上那些黑色的归墟裂纹，仿佛受到了钟声的召唤，开始像活物一样，疯狂地蠕动、扩张！
“咚——！”
又是一声钟鸣，首接在众人灵魂中炸响。
“吼！”
林深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黑暗，仿佛两颗小小的黑洞。他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含混的音节，而是一声清晰的、与外界那扭曲钟声遥相呼应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长啸！
“咔嚓！咔嚓！”
束缚着他西肢的能量锁拷，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随时可能崩碎！
“不好！封印要破了！”清虚真人惊呼。
所有人都乱了阵脚，只有张九渊，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看着病房里那个疯狂挣扎的“怪物”，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疯狂科学家的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她不是在示威，也不是在搞什么仪式。她在……找他。”
谢自然的“全频道广播”，不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寻找整个神州大地上，对归墟气息反应最强烈的那个“坐标”。
而那个坐标，就是林深。
她丢失了她最完美的“作品”，现在，她亲自来敲钟，呼唤她的孩子……回家。
“启动‘天枢’级镇压程序。”张九渊对着通讯器，下达了冷酷的命令，“如果五分钟内无法让他恢复稳定……就净化整个‘牢笼’。”
这一次，他的话里，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