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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舱里最后一声"咔嗒"消散在山雾里时，林昭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舌尖。
苏晚晴己经推开车门，白色风衣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半本封皮泛旧的笔记本——和他怀里藏着的爷爷遗物，纹路如出一辙。
周小七在副驾上搓着胳膊，鼻尖冻得通红："昭哥，这雾里凉得邪乎，咱赶紧走吧。"
林昭应了声，手却下意识按在胸口。
残页贴着皮肤的位置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记得爷爷临终前抓着他手腕说"玉琮里的东西，谁都不能信"，可眼前这个女人，救过他三次。
第一次在博物馆密室，第二次在滨江路巷口，第三次就是半小时前，那柄淬毒短刃擦着他后颈飞过，是她的袖箭钉穿了黑袍人的手腕。
"护林站在东边。"苏晚晴的声音穿透雾气，她回头时，耳坠上的碎钻闪了一下，"跟紧。"
林昭数着她的步幅。
七步，八步，第九步落地时足尖微旋——这是内家拳"云步"的起手式。
他喉咙发紧，爷爷的笔记里写过，玄门暗桩训练时，连走路都要暗藏三式杀招。
野庙的破门是在第十分钟出现的。
朱漆剥落殆尽，门楣上"福生"二字只剩半块"畐"，门洞里漏出的风裹着霉味，混着周小七的抽鼻子声。
苏晚晴摸出打火机，火光亮起的刹那，林昭看见她指节上的茧——右手拇指内侧是握笔磨出的椭圆，虎口却叠着层薄茧，边缘泛青，像长期握剑的痕迹。
"这庙得有百年了。"林昭蹲下，指尖拂过门槛上的雕纹。
莲花纹里嵌着极小的云雷纹，和玉琮上的禁制图案如出一辙。
他掏出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游走时，听见周小七"噗通"一声瘫在供桌旁："昭哥，我腿肚子转筋了，歇会儿成不？"
苏晚晴己经在墙角拢起了火堆。
枯枝噼啪作响，火光映得她脸上明暗不定。
林昭余光瞥见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沓资料，封面上"玄门遗迹考察纪要"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疼——那是省考古所的内部资料，半年前他帮着整理过，后来被武盟的人烧了。
周小七的鼾声响起时，林昭的速写本己经画满三页。
壁画上的仙人执剑踏云，衣袂飘带的弧度和爷爷笔记里"太初玄经"残页上的批注完全吻合。
他摸着画页边缘的齿痕，那是小时候偷偷翻爷爷笔记本时，被他咬出来的。
"你很在意这些画。"苏晚晴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放下了资料，正盯着他的速写本，"上个月在龙门石窟，我也见过类似的云雷纹。"
林昭的笔尖顿住。
龙门石窟？
他记得爷爷最后一次出远门，就是去洛阳，回来时胸口多了道刀伤。"你导师带你去过龙门？"他问，声音比山风还冷。
苏晚晴没接话。
她低头拨弄火堆，火星子溅起来，在她手背上烫出小红点。
林昭注意到她左手腕内侧有道旧疤，形状像枚铜钱——玄门暗桩的标记，爷爷说过，那是用烧红的铜钱烙的。
夜更深了。
周小七的鼾声变成了均匀的呼吸，苏晚晴的资料页在火光照耀下泛着黄。
林昭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残页在怀里发烫，他数到第一百二十七下时，轻轻翻了个身。
苏晚晴的帆布包就放在她脚边。
拉链是老式的金属齿，他用指甲挑开时，金属摩擦声细得像蚊子叫。
笔记本的封皮触感和他怀里的几乎一样，他翻到中间页时，火光突然晃了晃——
"目标编号：LZ-001"，字迹是苏晚晴的，笔锋凌厉如刀。
下一页是玉琮结构图，关键位置标着"激活频率：12.7Hz"，旁边备注："林昭祖父林鹤年曾接触完整经文，推测残页藏于玉琮核心"。
林昭的手指在发抖。
他想起三天前爷爷葬礼上，那个撞翻花圈的黑衣人，袖口露出的正是这样的笔记纸角。
"你在找什么？"
声音冷得像冰锥。
林昭抬头，正对上苏晚晴的眼睛。
她不知何时己经坐首，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两簇要烧穿他的火苗。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林昭合上笔记本，指节抵着桌面，"武盟的人？
还是..."
"等你找到第二块残页。"苏晚晴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伸手拿回笔记本时，腕间铜钱疤擦过他手背，"那时候，我会告诉你所有事。"
晨雾漫进庙门时，林昭是被周小七推醒的。
少年手里捏着张纸条，边角还沾着露水："昭哥，那女的走了，留了这个。"
纸条上的字迹和笔记本里的一样："南阳归藏陵，地下九宫阵中心，有一块未被破坏的石碑，可能藏着第二段经文。"
林昭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归藏陵是爷爷笔记里提到的"玄门龙穴"，他上个月才托人打听过，那地方封了三十年，连考古所都进不去。
可苏晚晴不仅知道位置，还清楚九宫阵的核心——她到底在武盟里藏了多久？
"昭哥？"周小七凑过来，"咱真要去南阳？
听说那地儿闹过..."
"收拾东西。"林昭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速写本夹层。
残页在怀里发烫，他望着庙外翻涌的雾，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玄门的秘密，从来都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山风卷起一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破门上。
周小七背起背包时，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和昨夜引擎熄火的声音，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