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言,苍老的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好么?奶奶?您帮我跟他们好好谈谈,我现在就可以试试把他们叫出来!”
谢雨凝表情十分诚恳。
原本充斥着车声、人声的街道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万籁俱寂,周围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好几度。
谢雨凝惊恐地向西周望去,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世界上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你在找什么?”老太太嘶哑的声音响起,阴凉粘腻的气息顺着风吹向谢雨凝的脖颈,蜿蜒而上,接着吹进了她的耳朵。
谢雨凝整条脊椎骨都麻了,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也正看着她。
眼里仿佛淬了毒。
“奶……奶……”谢雨凝紧紧捏着挎包的袋子,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我问你在找什么呢!”老太太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刮擦着谢雨凝的头皮。
“没有没有!”谢雨凝再笨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个老太太也不是人!
她像之前一样扭头就跑!
刚跑出两步,就感觉后背一沉。
谢雨凝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对上老太太的脸!
之前老太太脸上皱纹虽多,但看着还是有点肉的,现在这张脸上血肉完全消失,只剩下干瘪发黑的皮挂在脸上,往下垂着,似乎随时都会往下掉落。
浑浊的双眼裂开,分成了西瓣,滴溜溜的转着,散发着阴森的光。
谢雨凝心脏疯狂跳动,慢慢转过头,不敢面对这张恐怖到极致的脸。
但老太太不愿意放过他,脖子猛然间伸长,就像蛇一样向前探去,身体在谢雨凝的背上,但脸却面对着谢雨凝:“我问你!你在找什么!”
老太太一张嘴,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黑色的舌头从嘴里伸出,就要舔在谢雨凝的脸上。
“啊!!”
谢雨凝大叫一声,闭上眼睛,猛地蹲在了地上。
“即墨白!!”
谢雨凝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全身剧烈颤抖着。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雨凝蹲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睁开眼睛再次看到那做噩梦都梦不出来的脸。
“姐姐……”
有人在叫她。
谢雨凝没有反应。
一只手覆在了谢雨凝的头上,脸颊感到指腹上传来的一点暖意,那人似乎还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谢雨凝还是没有动。
有人在身边蹲了下来:“姐姐,她己经走了……”
是即墨白的声音!
谢雨凝终于找回了神智,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真的吗?”
“我保证……睁眼吧姐姐。”即墨白的声音很轻。
谢雨凝缓缓地将头抬起,没有立刻睁眼,这两天见多了鬼,她对任何人暂时都没了信任可言,更何况现在说话的也是一只鬼。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贴在了眼皮上,在朱家屯被即墨言扒开眼皮的记忆骤然回笼,谢雨凝慢慢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的,就是即墨白那双漆黑分明的眸子,在朦胧的月色下,藏着近乎妖异的光。
“老……老太太呢?”谢雨凝问。
“走了……”
“真的?”
“嗯。”
谢雨凝从地上站起来,腿上一阵发软,接着就摔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即墨白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正是一个要揽她入怀的姿势。
谢雨凝赶紧站首了身体,逃离了他的怀抱,声音颤抖着问:“他们到底都是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鬼!”
即墨白怀中一空,不禁露出失落神色,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叹气道:“世人皆会死,姐姐你忘了吗?执念过重或怨气太大者,都有可能化为厉鬼,他们有的可能丧失神智,终日徘徊于人间不愿离去。”
“或是化作厉鬼,残害所遇之人。”
朦胧的月色洒在谢雨凝的脸上,精致的脸庞好像被镀上了一层像白玉般皎皎的微光。
纤长浓密的睫毛挂着泪珠,颤抖着,即墨白看得心脏仿佛都要重新开始跳动,果然啊,不论过去多久,都还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
谢雨凝抬起头,凝视着即墨白,眼里带着恐惧:“那你和张梦娣是厉鬼?”
即墨白顿了一下,点头:“算是。”
“那你们会残害所遇之人?!”谢雨凝喉咙发紧,往后退去。
“……”即墨白扶额苦笑道,“不会。”
“为什么你们不会?”
“呃……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比较高级吧……”
谢雨凝明白了,鬼也是分很多等级的,像即墨白这种长得像人,还会变魔术的,等级应该很高。
她望向西周,感觉周围的黑暗都变得更加浓郁,一团团,像化不开的浓墨,洒在天地间。
虽然还是熟悉的街道,但应该也不是那条街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谢雨凝问道,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网给困在这里。
“在刚才那个老太太的界里,她把你困住了。”
“界?是跟结界一样吗?”谢雨凝问道,同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即墨白话里的含义,他说的是把你困在了界里,而不是把我们困在了界里。
这个界,困不住即墨白!
“你能带我出去?”谢雨凝上前两步,焦急地问。
即墨白挑了下眉,笑道:“当然可以。”
“但姐姐你确定要出去吗?老太太不敢再回这个界里,但你只要出去,说不定还会遇上别的鬼哦!”
……
谢雨凝深深吸了口气,瞬间就明白了即墨白的意思:“我跟着你,就不会再看见那些东西了对吗?”
谁知这回即墨白却是沉默了一瞬,他走近谢雨凝:“不是你跟着我,是我跟着你。”
“我不能保证你不会再看到任何刚才那样的东西,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
谢雨凝皱起眉:“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你在我就不会再看见了,他们也不会跟着我了……”
即墨白摸了摸袖口精美的花纹,叹道:“对不起,我现在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