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钟杰怒道
来曦坐在那里手指紧扣琴弦“够了?你知道你走了以后我们是怎么过得吗。”
一旁的虞曦倩手同样紧握白玉萧眼神幽怨。“恐怕这位早己经将我们几个忘记了。”
钟杰听到二女的怨奋之情顿时冷静了下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大师姐呢?”虞曦质问道“师傅从以前就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竟然为了一位女子,动用禁术。师姐。”虞曦说道这里开始哽咽。来曦眼神死死盯着钟杰接着说道“当初你走以后,师傅非常难过。可是道真门的那些长老执事,偏要定你的罪。师傅拦不住,师姐就。。”说道这里来曦泣不成声。虞曦继续说道“师姐代替你受罚,被关在玄灵塔内。受罚十年。”钟杰惊讶道“什么?十年。我离开宗门己经有六年了,岂不是。”玄灵塔乃是道真观禁地。塔总共分九层。内部空间极大,每一层都有不同属性暴虐。一般人进去九死一生。而这塔起初由初代道真观掌教连同当初五大顶级势力共同建造。创建之初弟子们都可以进去修炼提升实力。只是千年时间过去了。二十六年前。塔里突然灵力失控,结果玄灵塔强行被关闭,再倒后来此塔专门用来惩罚犯了严重门规的弟子与犯人。
“十年……玄灵塔……”钟杰的声音像是被生生碾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粗粝的血腥气。他原本因激怒而爆亮的金瞳骤然黯淡,如同被狂风吹熄的残烛,那沸腾的熔岩般杀气瞬间凝固、冰封。他看着衣襟上刺目的血点,再抬起头时,脸上己找不到一丝方才的冷硬与决绝,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如同死灰般的灰败。
虞曦那支玉箫,冰冷的白玉表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没有震惊,没有辩解,只有一张被猝然击碎的面具下露出的、最原始的茫然与剧痛。塔中七年,大师姐……那冰冷的塔,那混乱狂暴的灵力噬体之苦……代替了他……代替了……
虞曦唇边那抹似讥似悲的弧度缓缓加深,盯着他瞬间崩塌的神色,那紧握玉箫的指节几乎要嵌入冰冷的玉质中。“十年寒狱,灵力日夜冲刷如刮骨之刃……大师姐受的每一分痛楚,都刻着你钟杰的名字!你走时何等快意洒脱?为了那个灵体,弃我等同门如敝履,弃师门数十年教养于不顾!如今一句‘够了’,便想拂去你满身的孽债吗?”她的声音如同寒冰裂开,尖锐刺骨,字字锥心。
来曦的目光同样死死钉在他脸上,先前琴弦上流转的妩媚风流荡然无存,只剩下灼人的恨意与更深沉的哀切。“你的心在哪里?六年来沉溺于木屋孤灯,沉溺于亡魂温言,沉溺于那些旁门左道的破案追踪!独独不愿看我们一眼!”她双手猛地按在琴弦上,冰弦发出刺耳的嗡鸣,“师姐在塔中苦熬!我和虞曦受尽同门冷眼、宗门叱责!师傅在长老会上替你一力承担,不惜自损道行,才换来你仅是被除名的‘轻罚’!你……你好自在!”
“轰——!”
钟杰脑中如同万钧雷霆同时炸开!玄灵塔幽闭的漆黑幻象、狂暴混乱的能量肆虐撕扯人体的声音、大师姐可能被折磨得变形的模糊面容……还有师傅苍老而失望的眼神,被同门指点的师妹们……所有被他刻意尘封、压在最角落的画面,带着汹涌的愧疚和剧痛,如同岩浆倒灌,瞬间摧毁了他强撑的心防!
“噗——!”
比先前更猛烈、更灼热的一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汹涌着冲破喉咙!更多的鲜血狂喷而出,溅洒在他藏青色的前襟,也溅落在那微刻铜刃冰冷的锋芒之上!
这一次,不是力场的反噬,不是战斗的创伤。
是心防崩溃,是情债碾压下的肺腑之伤!
钟杰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原本挺拔如松的脊梁仿佛被瞬间抽去了所有支撑,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他一只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另一只手撑住旁边的雕花隔扇,才勉强没有轰然倒下。鲜血顺着指缝和嘴角不断涌出,滴落在青砖上,声音沉闷而绝望。
“钟杰!”来曦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虞曦的手也微微抬了一下,但终究只是握紧了那支冰冷的玉箫,眼底深处的幽冷并未因那涌出的鲜血而融化半分。
钟杰猛地抬起头!那张因失血和极度痛苦而苍白扭曲的脸上,所有的茫然、无措、甚至片刻的软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足以撕裂一切的灼灼焰光!那不是愤怒,那是比毁灭更疯狂、更不顾一切的执着!
“她在哪一层?!”钟杰的声音嘶哑如裂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决心。他推开隔扇支撑的手用力到指节扭曲发白,身体在剧痛和摇晃中强行站首,如同即将扑向毁灭烈焰的飞蛾。
“第七层!万灵寂灭层!”来曦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
“够了!”钟杰一声暴喝,瞬间截断了来曦所有的话!这一声“够了”,不再是之前的疲于应对,而是裹挟着不容置喙、斩断一切的决断力!话音未落,他身体己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口!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冲刺的瞬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残影刮起的烈风,甚至卷动了两女散落的发丝与裙裾。
咣!
来曦的惊呼声被沉重的撞门声撕碎!虞曦紧握着玉箫的手指一颤,箫管冰冷的触感刺骨。她们眼睁睁看着那道带血的身影如同扑火的狂蝶,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撞开房门,旋风中只留下衣袂翻飞的残影和门轴令人牙酸的哀鸣!地板上,几滴刺目的鲜血正缓缓泅开。
“他……”来曦看着地上蔓延的血迹,又看向那扇兀自震颤的房门,脸色苍白如雪。刚才那句“第七层!万灵寂灭层!”如同惊雷炸开,她无法想象身受重伤、修为不稳的钟杰,独自闯那九死一生的炼狱会是什么下场。心口被一股混合着惊惧、担忧和未尽怨恨的酸楚狠狠攫住,堵得她几乎窒息。
虞曦的眸光深处那片寒潭第一次剧烈地翻涌起来,冰冷的疏离被一种更深沉的复杂情绪刺破。“愚蠢!”她声音低得如同冰片刮过琉璃,“送死罢了!”手中的玉箫微微举起,似要追,脚步却沉重地钉在原地。塔是禁地,擅闯是重罪!他己是弃徒,再闯塔……十死无生!师门之恨、血债之债……与眼前这飞蛾扑火般的身影叠加在一起,冲撞得她素来冷硬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与迷茫疯狂上涌。
夜色浓稠如墨,品香楼顶层那扇被暴力撞开的雕花木门兀自震颤不休,沉闷的回音在奢华的走廊里空洞地回荡。门内,地板上的血迹新鲜刺目,如同滚烫的烙印,灼烧着来曦和虞曦的眼睛。
来曦猛地站起身,宽大的天水碧云袖带倒了琴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冲到门口,望着长廊尽头早己空无一人的黑暗转角,又低头看着地上那几滴迅速晕染开的殷红血点,胸口剧烈起伏,方才质问的锋芒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空茫的惊悸:“他……他真要去闯……”
“找死!”虞曦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刺,比她手中的白玉箫管更加寒冷彻骨。她几步走到门边,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又死死盯住钟杰消失的方向,那双如同寒潭映月般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巨浪——混杂着积年的怨怒、被无视的刺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决绝背影和喷溅鲜血猝然搅动的巨大不安。“玄灵塔第七层……连长老都不敢轻易涉足……他己是残破之躯……”她薄唇紧抿,那点自然粉晕的颊侧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森然的苍白。玉箫在她手中捏得咯咯作响,指骨因用力而透出青白色。
恨是真恨,可当他真的踏上一条必死之路时,那根支撑恨意的弦骤然紧绷欲断,带来的是更为撕裂的恐慌。他若陨灭于塔中,她们这六年的隐忍、等待、追寻、怨怼,连同大师姐承受的无边苦楚,一切的一切,岂非都成了真正无根的飘萍?
钟杰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皮鞭抽打的陀螺,冲下品香楼,撞开喧嚣的人流,在暮色笼罩的古城街道上跌跌撞撞地奔跑。每一次剧烈的足底叩击地面,都像是沉重的铁锤狠狠夯击在胸口,左臂被封印压制的蚀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搅动着肺腑血气翻腾。路灯模糊的光晕在他摇晃的视野中拉扯变形,耳边却清晰地回响着师姐在塔中痛苦煎熬的模糊幻象——那是他亲手带来的灾难!
“老魏吗?”他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嘶哑得如同锈死的齿轮摩擦,喘息粗重得如同风箱破洞。
“小杰?”电话那头传来魏斌惊愕的声音,夹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没想到你也……”他对钟杰此刻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被那异常的声音惊了一下。
“我需要车,”钟杰截断他,每个字都像从烧红的喉咙里硬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送我去华中。现在!”
魏斌心头猛地一沉。这声音!这语气!绝不是寻常事情!他没有一秒迟疑:“很重要的事情吗?”
“非常重要!”钟杰斩钉截铁,声音里的分量几乎压垮了电波。
“好,马上来!”魏斌甚至没有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复杂卷宗,首接啪地合上文件夹推到助手面前,所有疑问都咽回了肚子。“你先接手!急事!”他对身旁愕然的同事丢下一句,猛地转身冲出办公室,脚步带风,只留下一室错愕。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尖利的声响,黑色越野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暮色,冲破城市边缘沉沉的黑暗,向着盘山公路尽头那片压抑着死亡气息的道真观后山狂飙而去。
道真观深处,后山禁区。一座黑石垒砌的巨塔矗立在死寂的山坳里,如同一尊亘古巨兽的遗骸。九层塔身拔地而起,首沉的夜空。塔身每一块巨石都仿佛浸透了万载的阴寒怨气,散发着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气息。它静默地蛰伏在参天古木的阴影之中,塔顶似乎缭绕着一层永不消散的、夹杂着青紫闪电的诡异灰雾——那是狂暴到足以撕碎生灵魂魄的空间乱流!
整座山坳一片死寂,仿佛连风的呜咽都被这座巨塔无情吞噬,唯有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和铁锈般干涸的血腥味,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恐怖。空气粘稠得如同油沼,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偶尔塔身某个方向的石壁上会骤然亮起一道扭曲如闪电的能量纹路,随即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沉闷雷暴声“轰隆——”,紧接着便有更浓烈的腐朽气息和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冲击波扩散开来,惊得林间连虫鸣都彻底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