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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公交车上，沈知屿靠着窗昏睡。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鹿晚星小心地翻开他落在座位上的笔记本，想找找有没有紧急联系人的信息。
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质己经发黄。鹿晚星展开一看，呼吸顿时停滞——那是她去年冬天在图书馆《天体物理入门》里夹的纸条，上面画着猎户座和一句"想去有猎户座的地方上大学"，落款处被她涂成了一颗星星。
纸条背面是沈知屿工整的字迹："2022.11.17，图书馆三楼北区，找到她了。"
鹿晚星的手微微发抖。原来那天他就在附近，看到了她留下纸条又胆怯地涂改的全过程。她继续翻看笔记本，发现除了详细的学习记录，还有一页写着"鹿晚星相关"，下面列着：
- 讨厌薄荷糖（实验室事故联想）
- 喜欢草莓味文具（父亲出差带回的礼物）
- 星座：天蝎座（守护星冥王星，天文符号?）
- 物理恐惧源于初二实验课短路事故
- 目标：帮助她看到物理的美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沈知屿的身体歪倒过来，额头抵在鹿晚星肩上。他还在昏睡，呼吸平稳了些，发丝蹭着她的脖颈，痒痒的。鹿晚星僵着身体不敢动，透过薄薄的校服能感觉到他偏高的体温。
车到站时，沈知屿勉强清醒过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手无意识地抓住鹿晚星的手腕寻求支撑。下车后，他靠在站牌上喘了口气，突然说："对不起。"
"什么？"
"今天的竞赛...我搞砸了。"沈知屿看着远处，"你会怪我吗？"
鹿晚星摇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只担心你。"
沈知屿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扬："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他们慢慢走向学校，沈知屿的脚步比之前稳了些，但左手一首按在胸口。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支雪糕，一支草莓味，一支薄荷味。鹿晚星接过草莓雪糕，惊讶地发现沈知屿撕开了薄荷味的包装。
"你不是..."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他咬了一口，皱皱眉，"确实难吃。"
鹿晚星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阳光下沈知屿的轮廓变得柔和，耳垂上的小痣清晰可见，左腕的星星手绳沾了一点雪糕渍。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如此鲜活，不像平时那个完美得近乎冷漠的物理天才。
"沈知屿。"她鼓起勇气，"你为什么转学？"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校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沈教授严肃的脸。
"回家。"沈教授简短地说，目光在鹿晚星身上停留了一秒。
沈知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爸，这是..."
"我知道她是谁。"沈教授打断他，"上车。"
沈知屿转头看向鹿晚星，浅棕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剩下的雪糕扔进垃圾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鹿晚星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半支融化的草莓雪糕。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她眯起眼睛，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是沈知屿的星星手绳，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路边。她想着等沈知屿去了学校再给他，可没想到这一次告别竟很久都没见到。
五月的雨来得突然。鹿晚星抱着一摞物理试卷冲进教学楼时，校服外套己经湿了大半。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抬头看见陈老师办公室门口围着一群人。
"怎么回事？"她挤到周小雨身边。
周小雨咬着嘴唇："沈知屿要转学回去了。"
鹿晚星手里的试卷"啪"地掉在地上。透过办公室玻璃，她看到沈知屿站在陈老师桌前，身旁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把一叠文件递给陈老师。
"说是学籍问题。"周小雨压低声音，"他本来只是临时借读，必须回省实验参加中考。"
雨水顺着鹿晚星的发梢滴到颈窝，冰凉刺骨。沈知屿抬头看见了她，浅棕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那中年男人拉着手臂带出了办公室。
"沈知屿！"鹿晚星下意识追了两步。
中年男人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如鹰。沈知屿轻轻摇头，左手在身侧比了个"五"的手势，然后被匆匆带走了。
教室里空着一张课桌。鹿晚星盯着沈知屿曾经坐过的位置，发现桌洞里留着一本黑色笔记本和一枚银色的猎户座书签。她趁没人注意时飞快地把它们塞进书包，指尖触到书签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是两个字母："L.X."。
放学后的图书馆空无一人。鹿晚星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扉页上用红笔画了张折线图，终点指向"90+"，旁边写着："鹿晚星物理成绩预测曲线（基于每日进步率）"。
后面的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记满了物理考点，有些地方甚至画了可爱的星座示意图来解释难懂的概念。翻到最后，她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
「鹿晚星：
临时通知转回原校，来不及当面道别。
这本笔记涵盖中考全部物理重点，按你习惯的方式整理。
记住：带电粒子像小星星，磁场是银河。
沈知屿」
纸条背面是手绘的猎户座星图，参宿七的位置被重点标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这颗恒星距离地球863光年，我们看到的是它863年前的样子。"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鹿晚星把纸条贴近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她想起沈知屿临走时比的手势——五天？五周？还是...
"同学，闭馆了。"管理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鹿晚星把笔记本和书签仔细收好，冒雨跑回家。书桌前，她盯着墙上的中考倒计时日历：距离考试还有49天。沈知屿留下的笔记正好49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