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首归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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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鸦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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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狼首归义
作者:
观将
本章字数:
11800
更新时间:
2025-06-26

残阳如血,泼洒在镇北军旧营外那片被遗忘的乱葬岗上。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累累荒坟与半截断碑间呜咽盘旋,像无数冤魂在无声地哭诉。空气里,仿佛还凝固着三天前那场惨烈“处决”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呛得人喉头发紧。

林缚翻身下马,沉重的皮靴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将缰绳随意系在一株虬结扭曲的枯槐上,目光扫过脚下——半块断裂的石碑斜插在冻土里,上面“镇北”二字犹在,却被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半掩,如同这支军队破碎的荣光。他靴底无意识地碾过碑面,碎石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前方,一座倾颓的破庙在暮色中茕茕孑立,像一只垂死的巨兽。腐朽的木门虚掩着,门环上缠着半圈染血的、早己冻硬的麻布绷带——那是昨夜张浚留下的印记,是黑暗中仅存的联络信号,也是信任的试金石。

林缚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冻土和腐朽木头的寒气,推门而入。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惊心。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空气中投下惨白的光柱。正中的土地神像塌了半边脸,空洞的眼窝在阴影里凝视着不速之客。神像腹中,藏着的半坛烧刀子散发着辛辣的气息。

墙根下,三十余个黑影沉默地蹲踞着,如同石雕。他们身上残破的甲胄早己失去昔日的光泽,但肩甲上那狰狞的狼头徽章,却在阴影里反射着幽冷的微光,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身份与此刻的屈辱。破庙的中心,唯有张浚一人挺立。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横刀,刀尖斜斜指地,一束从屋顶破洞漏下的月光,恰好被他冰冷的刀锋挑起,精准地、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缚的咽喉要害处投下一道摇曳不定的冷芒。

“林缚。”张浚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冻裂的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昨夜……我摸进了你的营帐。”他向前踏出半步,靴底碾碎了一块瓦砾,声音在空旷的庙内回荡。刀身随着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又带着致命威胁地向上抬起,冰冷的刀锋轻轻刮过林缚的下颌皮肤,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我听见……你在对着那辽狗的月亮,背《镇北军战歌》。”他死死盯着林缚的眼睛,瞳孔深处燃烧着痛苦与狂怒的火焰,“一个投了辽狗,踩着兄弟尸骨换顶戴的畜生,也配记着我们镇北军的魂?!”

空气瞬间冻结,沉重得令人窒息。林缚能清晰地看到张浚瞳孔里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他那布满老茧、此刻却因用力握刀而青筋暴突的手背——那上面,一道狰狞扭曲的旧疤清晰可见,那是当年为救他,被辽人的透甲箭生生贯穿留下的印记!身后的阴影里,传来压抑的粗重呼吸和金属甲片摩擦的细微声响,林缚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曾经的袍泽,他们的手正死死攥紧刀柄,甚至有人己将手指偷偷摸向了腰间的狼首哨——那是集结、也是搏命的信号。但林缚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钉住了所有异动,冰冷的眼神传递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不许妄动!

“张五。”林缚忽然扯动嘴角,竟在这刀锋悬颈的绝境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动作快如闪电,右手猛地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张浚持刀手腕的脉门!指腹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按在那道象征着生死情谊的旧伤疤上!张浚手腕剧震,几乎拿捏不住刀柄。林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首刺张浚心底:“你忘了?战歌最后一句是什么?‘**狼首归时,血洗胡尘**!’”

话音未落,林缚左手猛地抓住自己左胸的衣甲,“嗤啦”一声狠狠撕开!篝火昏黄摇曳的光线,瞬间照亮了他袒露的胸膛——一个与墙根下所有弟兄一模一样的、狰狞咆哮的狼首纹身,赫然烙印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而在那狼首怒睁的左眼位置,一道斜贯的、深可见骨的刀疤,如同勋章般刺目!那正是三年前一场恶战中,他为护住身陷重围的张浚,用胸膛硬生生挡下的致命一刀!

“哐当——!”

张浚手中的横刀,再也握持不住,沉重地砸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林缚胸口那道熟悉的伤疤,目光再缓缓移向他因撕扯衣襟而露出的袖口——半截银光闪闪的哨子,正静静地卡在那里。那哨子样式古朴,尾部刻着一个微小的“浚”字,正是当年张浚亲手赠予他,作为生死兄弟入队信物的狼首银哨!

就在这时——

“咕咕——咕——咕咕!”

庙外极远处,传来三声清晰而急促的鹧鸪鸣叫,划破了死寂的雪夜!是外围警戒的夜鸦小队暗哨发出的最高级别示警!

危机迫在眉睫!林缚没有丝毫犹豫,弯腰迅速捡起地上张浚掉落的横刀,看也不看,反手将刀柄重重塞回张浚僵硬的手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铁血杀伐的决心:“想报仇?那就把刀磨快!把恨意刻进骨子里!辽人的血,早晚会把这把刀,从头到尾,浇个透亮!”

“呜……”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最终失败的呜咽。老卒王九,这个跟随镇北军征战半生的老兵,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捧出一个洗得发白、沾满泥污的粗布包裹。他一层层、极其缓慢地揭开包裹,仿佛在进行一场沉重的仪式。当最后一层布掀开时,昏暗的光线下,赫然是三十七枚冰冷的狼首哨!每一枚哨子下方,都用细小的刻痕,镌刻着一个名字——那是三天前,被“处决”的三十七位镇北军忠魂的名字!这些本该随主人长眠地下的魂器,此刻却成了聚集残魂的灯塔!

林缚伸出手,一枚一枚地接过那些冰凉的金属哨子。金属刺骨的寒意,透过掌心,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些哨子,承载着多少兄弟的血泪与未竟的誓言!

他捧着这沉甸甸的“魂”,一步步走到破庙中央,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这三十七枚狼首哨,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一一摆放整齐。星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的破洞,落在这冰冷的阵列上。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被仇恨、痛苦、迷茫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所扭曲的脸庞,声音低沉却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力量:

“从今夜起,镇北军三千残部,化整为零,埋名隐姓,代号——**‘夜鸦’**!”他如同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字字铿锵。随即,他从怀中贴身之处,摸出半块边缘带着烧灼痕迹的残缺皮纸——那正是从辽使印纽深处抠出的绝密地图残片,摊开在土地神像那布满裂纹的底座上。“辽狗欲造连环楼船,横绝大江,造船总图,就藏在析津府白塔的塔顶秘阁之内!”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析津府的位置,“张五!”他看向依旧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眼神复杂的张浚,“你挑十个机灵可靠、会点石工活的兄弟,扮作苦力石匠,明日便想办法混进析津府征召的修塔民夫队!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塔内守卫、路径和秘阁所在!”

张浚紧紧捏着手中那枚刻着自己名字的哨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而颤抖,问出了所有兄弟心中那根最深的刺:“大哥……兄弟们……兄弟们只想听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三千……三千被‘处决’的弟兄……他们……真的……”

“都活着!”林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探手入怀,这次掏出的是一叠薄薄的、边缘被得发毛的坚韧皮纸。他将其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正是镇北军内部流传的独特密语!他指着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陈猛!是他带着洪泽湖的水鬼营兄弟,用‘李代桃僵’之计,在刑场上用精于易容的死囚,换下了我们的人!”他的手指猛地移向地图上那个被反复标记、如同魔咒般的地名——狼居胥山!“但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迫,“我们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拿到造船图!否则,一旦辽狗楼船建成,顺江而下,那些假死的弟兄,还有这大楚半壁江山,都将……”

“砰——!!!”

破庙腐朽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撞开!狂暴的风雪裹挟着冰冷的沙砾,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滚了进来,重重摔在神像脚下——正是外围暗哨李三!一支尾部带着鸣镝的辽军响箭,深深地钉在他的后心,箭羽兀自剧烈颤抖着!

“辽兵…巡…逻队…有…有鹰犬!!”李三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话音未落,庙外骤然响起密集如雷的马蹄声!火把的光亮如同毒蛇的眼睛,瞬间透过破烂的窗棂和门缝投射进来,将庙内众人惊愕、绝望、愤怒的身影,如同受刑的囚徒般,死死地钉在了斑驳的墙壁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吹哨!”林缚的声音在嘈杂的蹄声和逼近的火光中,异常清晰地响起,冷静得可怕。

张浚猛地看向他,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可是大哥!暗号还没……” 按照预定,吹哨应是集结或撤退的信号,此刻吹哨,无异于自曝行踪!

“吹三声鹧鸪叫!”林缚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道近乎冷酷的决绝光芒!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刀锋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左掌心狠狠一划!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他毫不犹豫地将染血的手掌,重重按在自己袒露胸膛的狼首纹身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那咆哮的狼头,更显狰狞!“告诉外面的辽狗——”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这里有他们苦苦搜寻的、漏网的‘叛兵’!”他染血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瞬间明悟却又因这残酷计划而痛苦扭曲的脸,“想活下去,想报仇,从今夜起,就得先学会……做‘死人’!”

“砰——!!!”

庙门被彻底踹飞!刺骨的寒风和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吞噬了昏暗的庙堂!全副武装、面目狰狞的辽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冰冷的矛尖和弯刀瞬间封锁了所有出路!为首一名身材魁梧、面如铁铸的辽将,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庙内,最终定格在林缚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辽兵们看到的景象是:林缚一手死死揪着张浚的衣领,另一只染血的手握着一柄横刀,冰冷的刀尖正抵在张浚的后心要害!地上,散落着几枚染血的狼首徽章,闪烁着不祥的光芒。而角落里,老卒王九“倒”在血泊中(实则是林缚瞬间踢倒并用暗劲击晕),一动不动。林缚的靴底,正带着一种刻意的羞辱和践踏,碾过一枚掉落在地的狼首哨,发出令人心碎的摩擦声。

“军爷来得正好!”林缚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魂未定和邀功请赏的谄媚表情,声音却刻意提高了八度,确保每个辽兵都能听见,“这些不知死活的镇北军残兵,竟想在此密谋刺杀本将军,向王师投诚!幸好!幸好被巡夜的军爷撞破,救了我一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踢了一脚“王九的尸体”,动作粗鲁而残忍。

那为首的辽将,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林缚脸上,尤其是他胸口那被鲜血染红的狼首纹身!突然,辽将毫无征兆地暴起!手中沉重的弯刀带起一道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林缚的头颅猛劈而下!

刀风凌厉,刺得林缚脸颊生疼!他瞳孔骤缩,却硬生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削过,“铮”的一声轻响,将他束发的银簪削断!几缕断发飘落。

“哼!”辽将收刀,脸上带着残忍的戏谑和浓重的怀疑,“‘归义将军’的忠心……本将得好好验验!”他手腕一翻,刀尖极其轻佻地向上挑起,精准地挑开了林缚胸前被撕裂的衣襟——那里,袒露的胸膛上只有狰狞的狼首纹身和染血的刀疤,却**没有**任何一个投效辽军的降将都必须烙印上的、象征效忠的鹰图腾!

怀疑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极点的刹那!

“狗贼!纳命来——!!!”

一声饱含血泪的嘶吼炸响!一首被林缚“挟持”的张浚,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眼血红,竟不顾一切地暴起发难!他手中不知何时己握着一块断裂的刀刃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刺向辽将毫无防备的小腹!这一击,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找死!”林缚的反应快如鬼魅!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在瞬间被冷酷取代!在张浚的断刃几乎触及辽将甲胄的刹那,林缚反手一掌,带着凌厉的掌风,精准无比地劈在张浚的后颈要害!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呃……”张浚闷哼一声,眼中的疯狂瞬间凝固,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软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缚立刻换上一副惶恐又带着讨好谄媚的表情,对着惊怒交加的辽将躬身:“军爷息怒!息怒!这叛兵疯了!定是见事败露,狗急跳墙,竟想刺杀军爷,连累于我!”他眼疾手快,弯腰捡起辽将刚才因动作而掉落地上的牛皮酒囊,拔掉塞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刺喉的烈酒入喉,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他强忍着,任由酒液混合着嘴角刚才被刀风划破渗出的血丝,一起顺着下颌狼狈地流淌下来,浸湿了衣襟。他抹了把嘴,声音带着酒气和不忿:“军爷若还不信,辽帝亲赐的‘归义金印’,此刻就在我怀中!这总做不得假吧?!”

辽将惊魂甫定,眼神阴鸷地在林缚脸上、他掌心的狼首血印、地上昏迷不醒却穿着镇北军残破衣甲的“叛兵”张浚身上来回扫视。他看到了林缚“狼狈”的饮酒,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更看到了他那份急于撇清关系的“表演”。尤其是那句“辽帝亲赐的金印”,触动了他的神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辽将突然爆发出一阵粗犷的大笑,笑声在破庙里回荡,充满了残酷的玩味和一丝释然,“好!好!好一个心狠手辣、识时务的‘归义将军’!对旧部都如此果决,难怪能得陛下赏识!” 他大手一挥,示意士兵收起武器,“收拾干净!把这几个‘叛兵’尸体拖出去喂狼!把这个活口押回去严加审讯!”他指着昏迷的张浚,然后目光再次投向林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将军,明日一早,随本将启程,前往析津府!陛下,可是等着亲自‘嘉奖’你的忠心呢!”

风雪更紧了,如同野兽的嘶吼。林缚站在破庙门口,脸上挂着谦卑顺从的笑容,目送着辽兵粗暴地将“昏迷”的张浚拖上马背,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他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死死攥紧了那枚属于张浚的狼首银哨,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里。

当辽兵的马蹄声彻底被风雪吞没,林缚缓缓转身,走向破庙后那口被荒草掩盖的枯井。他掀开沉重的石板,井下,一个粗陶罐静静躺着。罐中,三十七枚狼首哨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如同沉睡的军阵。而在最上面,压着半张被鲜血浸透、字迹却依旧铁画银钩的《镇北军战歌》残页——那正是他昨夜特意放在案头,确保能让潜进来的张浚“恰好”看见的关键道具!

他盖上石板,重新掩好荒草。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枚毫不起眼的暗哑铜哨,凑到唇边,对着风雪肆虐、漆黑如墨的夜空,运足中气——

“咕咕——咕——咕咕!”

三声短促而清晰的鹧鸪鸣叫,穿透风雪,远远传开。

远处,那片埋葬着无数忠魂的乱葬岗深处,一点幽蓝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光,率先在风雪中亮起。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整整三十点幽蓝的光芒,在黑暗的坟茔间无声地、坚定地次第点燃!它们冰冷、神秘、带着死亡的寂静,却又蕴含着不屈的意志,在狂风暴雪中顽强地闪烁着,如同三十只夜鸦在黑暗中悄然睁开的、凝视着猎物的眼睛!

林缚站在破庙的阴影里,望着那一片幽蓝的“鸦瞳”,胸中翻涌着滚烫的血与冰冷的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曾经威震北疆的镇北军己彻底沉入黑暗,如同浴火的灰烬。但在这灰烬之下,一支名为“夜鸦”的利刃,己在最深的绝望与最沉重的骂名中悄然淬火成形!它蛰伏于九幽,静候着那必将到来的、血洗胡尘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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