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不渡栀子白
夏风不渡栀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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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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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夏风不渡栀子白
作者:
雨落杭城
本章字数:
7486
更新时间:
2025-06-26

夏栀没有理会那目光。她颤抖着双手,拉开帆布包那被泥水锈蚀得几乎卡死的拉链。哗啦一声!她将整个包口朝下,猛地倒扣在冰冷的金属窗台上!

瞬间!

一堆混杂着泥块、干涸血渍、碎纸屑、甚至还有几片微小玻璃碎渣的、各种面额、皱巴巴、脏兮兮的纸币和硬币,如同垃圾般倾泻而出!哗啦啦地散落在光洁的金属台面上!

最大面额是一张边缘被血渍染成深褐色的百元钞票。

更多的是皱成一团的五十、二十、十元……

更多的是硬币!一元、五角、一角……甚至还有几枚边缘磨损得看不清年份的一分硬币!它们叮叮当当地滚落,有的沾着暗红的污渍,有的裹着干涸的泥巴,在冰冷的灯光下折射出卑微而刺眼的光芒。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旁边排队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侧目,目光复杂地扫过那堆散发着异味、如同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钱”,又扫过夏栀那张惨白如纸、布满污垢和绝望的脸。

夏栀低着头,长长的、沾着泥污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通红的眼眶和剧烈颤抖的嘴唇。她伸出同样沾满污渍、指甲劈裂的手指,开始极其缓慢地、笨拙地,在那一堆混杂着垃圾的零钱里,一张一张、一枚一枚地……往外挑拣着还能辨认面值的纸币和硬币。

她的动作很慢,指尖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颤抖。每一次触碰那些沾着血渍的钱币,都像是触碰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那是她在深夜便利店收银台后一站就是八个小时换来的几张纸币;那是她在暴雨天发传单被雨水泡烂、又被路人嫌弃推开后捡起的几枚硬币;那是她省下几顿早餐钱、在旧货市场卖掉唯一一件像样外套换来的皱巴巴的票子……每一分钱,都浸透了汗水和屈辱,是她挣扎着活下去的卑微证明。

而现在,它们像垃圾一样被摊开在这里,为了支付那个曾经将她踩入泥潭、如今又因她而躺在ICU里的男人的医药费。

巨大的讽刺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眶里滚烫的液体落下。指尖在一枚沾着暗红污渍的五角硬币上停顿了一下,那暗红色……是她的血?还是沈砚的?她分辨不清。

她只是机械地、麻木地继续挑拣着。

十元。

五元。

一元。

硬币叮当作响。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凌迟。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脸上的鄙夷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混杂着震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巨大的尴尬。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

终于,夏栀将最后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和几枚一角硬币推到窗口内侧。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都……都在这里了……麻烦……点一下……”

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堆散发着异味的、混杂着泥土和血渍的零钱,动作有些僵硬地开始清点。点钞机显然无法处理这些污损严重的纸币和硬币,她只能手动清点。空气里只剩下纸币摩擦的沙沙声和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最残酷的倒计时。

“……一共……”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两千三百七十一元……六角……”

两千三百七十一元六角。

距离七万八千六百西十二元七角。

如同天堑。

夏栀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她扶住窗台,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再次攫住了她。她掏空了所有,却连零头都不够。

“……我……我只有这些……”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一丝卑微的乞求,“……剩下的……能不能……缓一缓……我……我会想办法……”

工作人员看着她惨白的脸和额角刺目的纱布,又看看那堆污秽的零钱,沉默了几秒。最终,她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她放下电话,对夏栀说:“特殊情况,医院同意暂时记账。但后续费用必须尽快补缴,否则会影响治疗。”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内容依旧冰冷。

夏栀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几乎下去。她死死抓住窗台边缘,才勉强支撑住。“……谢谢……谢谢……”她语无伦次地低声道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财务窗口的。她抱着那个空瘪、沾满污渍的帆布包,如同抱着最后一点残存的躯壳,脚步虚浮地走向通往ICU病区的电梯。

ICU的大门紧闭,如同隔绝生死的壁垒。巨大的玻璃墙后面,是冰冷仪器闪烁的幽光、此起彼伏的单调电子音和穿着无菌服匆忙穿梭的医护人员身影。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在这里更加刺鼻。

夏栀被拦在了家属等候区。冰冷的蓝色塑料椅,惨白的灯光,巨大的玻璃墙像一面单向的镜子,她能模糊地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将空瘪的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目光穿过冰冷的玻璃,努力在那些被各种管线缠绕、如同精密仪器般躺着的模糊身影中寻找。

终于。

在靠里的一个床位。

她看到了他。

沈砚。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连接着数不清的管线和电极片。心电监护仪上绿色的波形稳定地跳跃着,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紧锁的眉头。曾经锐利如刀锋的脸部线条,此刻在病弱和沉睡中显得异常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苍白。昂贵的西装早己被剪开丢弃,取而代之的是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衬得他更加清瘦。

他像一个被精心修复、却依旧布满裂痕的昂贵瓷器,被安置在无菌的玻璃罩里,依靠冰冷的机器维持着生命的迹象。

夏栀的目光长久地、贪婪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落在那张沉睡的脸上。恨吗?怨吗?似乎都被这一夜的生死挣扎冲刷得模糊不清。此刻占据她心头的,是一种沉重的、如同背负着巨大石块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守护感。

时间在冰冷的“嘀…嘀…”声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戴着口罩的护士从ICU里走出来,目光扫过等候区寥寥无几的家属,最后落在夏栀身上。

“沈砚家属?”

夏栀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扶住椅背才站稳。

“是……是我……”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需要定时翻身、清洁,防止压疮和感染。家属可以进去协助,但必须穿隔离衣,严格遵守无菌规定。”护士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夏栀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好的!”

她跟着护士走进旁边的准备间,换上宽大不合身的蓝色无菌隔离衣,戴上口罩和帽子。镜子里的自己,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写满疲惫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通往ICU内区的厚重门扉。

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仪器的嗡鸣声、液体滴落的嘀嗒声、呼吸机有节奏的送气声……交织成一片冰冷的生命交响。她放轻脚步,如同踏入圣域般小心翼翼,走向那个被各种管线包围的床位。

沈砚依旧安静地躺着,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护士递给她一个装着温水的塑料盆和一块干净的白色软布。“先帮他擦一下脸和手吧。动作要轻。”

夏栀接过东西,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盆壁,才感觉到自己双手的冰冷和僵硬。她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目光落在沈砚露在被子外、插着留置针头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曾经优雅地端起酒杯,也曾冰冷地捏碎她的希望。此刻,它无力地垂在床边,皮肤苍白,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

她将软布浸入温水,拧干。动作笨拙而迟疑。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温热的布料轻轻落在沈砚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避开缝合线。指尖隔着布料,能感受到他皮肤微凉的触感。她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额角的汗渍和凝固药水的痕迹,拂开他紧贴额头的几缕湿发。

接着是脸颊。避开氧气面罩的边缘。指尖下的皮肤细腻却毫无生气。她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却又脆弱不堪的珍宝。那些曾经让她感到压迫和冰冷的线条,此刻在沉睡中显得如此平和,甚至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辜感。这种反差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最后是手。

她轻轻托起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冰冷,沉重。她用温热的软布包裹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地擦拭着指缝间可能沾染的细微污垢。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看到指腹上薄薄的茧——那是长期握笔或操作精密仪器的痕迹。这双手,曾经在无数文件上签下决定性的名字,也曾在那个雨夜冰冷地指向她,宣告她的“清理”。

而现在,它毫无防备地躺在她的掌心,任由她笨拙地擦拭。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白色的软布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夏栀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迅速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眼睛。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她只是沉默地、专注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清水,洗去他皮肤上残留的、来自那个冰冷雨夜的污垢和血痕。仿佛这样,就能洗去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洗去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痛。

温热的湿布拂过冰冷的皮肤,留下短暂而微弱的暖意。

监护仪上,绿色的心电波形依旧稳定地跳跃着。

“嘀…嘀…嘀…”

规律而冰冷。

在这片象征着生命与死亡临界点的白色空间里,一个满身伤痕、掏空所有的女孩,正用她仅存的力气和笨拙的温柔,守护着那个曾将她推入深渊、如今却同样伤痕累累的男人。

窗外,天色彻底放亮。金色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ICU巨大的玻璃窗上,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他们的黑夜,似乎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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