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夏栀的肩膀如同一个脆弱的缓冲垫,死死顶住沈砚那裹在粗糙军用风衣里的躯干,撞向冰冷坚硬的门槛棱角!剧烈的震荡从肩胛骨贯穿至脊椎,眼前刹那间黑雾弥漫、金星乱舞!尖锐的、如同生锈铁钉刮过骨骼的剧痛,在左臂外侧瞬间蔓延开!
军用风衣粗糙的边缘布料在她的皮肤上摩擦撕裂,留下火辣辣的痛感!而更清晰的是沈砚身体撞击门槛时发出的沉重闷响,和布料与粗糙水泥剧烈摩擦发出的“嗞啦——!”刺耳噪音!
混乱中,他的头沉重地蹭过她的肩窝后方。那冰冷、带着极其微弱血气和药水气息的鼻息拂过她汗湿的脖颈皮肤,如同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她紧绷的神经!
冰冷!微弱!混乱!
却又如此真实地确认着此刻命悬一线的连接!
“……呃……”一声极其痛苦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强行挤出的破碎气音,紧贴着她的耳后响起!像濒死动物的最后哀鸣!沈砚紧闭的眉头死死拧成一个更深的疙瘩,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一丝暗红的血线不受控制地顺着苍白死寂的唇角蜿蜒淌下,滴落在夏栀后背同样湿透肮脏的衣物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剧痛!
他感觉到了!这猛烈的撞击让他几乎在昏迷的边缘又承受了沉重的一击!
“沈砚!撑着!就快到了!”夏栀被那口触目惊心的血惊得肝胆俱裂!她用尽了生命里所有残存的力量嘶吼出来!像是在回应他,更像是在燃烧自己最后一点意志!剧痛的手臂根本无法再承受拉拽,但她甚至忘记了疼!只剩下一个念头——出去!下楼梯!送他去医院!
她不再顾惜任何!也不再调整方向!腰部猛地发力下沉,双脚如同最原始的木桩钉在湿滑地面!后背如弓弦般绷到极限,肩头上那根缠紧至极限的湿布带发出“咯吱咯吱”仿佛即将断裂的呻吟!
“给我——起——来!!!”
一声撕裂喉管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咆哮!
夏栀爆发了!
军用风衣的粗硬布面在冰冷湿滑的地板革上剧烈地摩擦、滑动!
沉重如同山岳的身体终于被一股蛮横决绝的力量撼动!
如同离弦之箭!
简陋的“担架”包裹着昏迷的沈砚,被夏栀用尽全身最后燃烧的气力——硬生生地拖拽着!
猛地滑过了那道曾经如此沉重的门槛!
刺耳的摩擦声陡然中断!
冰冷黑暗的楼道如同巨兽的口腔,瞬间将挣扎拖行出的两人吞噬!
夏栀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向前猛扑!
脚下失去了稳定的地面支撑!
眼前是盘旋向下、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楼梯陡峭的斜面瞬间出现在脚下!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失重前倾!
死亡的失重感攫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
求生本能让她被门槛边缘磨损碎裂的瓷砖绊了一下!
就是这一绊!
她整个人失去了最后的平衡!面朝下!如同一个被巨力抛出的破麻袋!
带着身后那沉重无比的牵绊——“担架”上沈砚同样失控前滑的身体!
两人!
一前一后!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和惯性!
从五楼楼道的起始位置!如同决堤的泥石流!朝着那盘旋向下、堆满不知名障碍物的无尽黑暗中——
翻滚!撞击!滑落!
“砰!”
“咚!”
“哗啦!”
一连串沉闷又尖锐的声响如同死神急促的鼓点,疯狂地在狭窄陡峭的楼道中炸响!人体与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梯边堆放的破旧家具、散发着霉臭气味的编织袋、丢弃的金属脸盆架……进行着毫无缓冲的猛烈碰撞!
每一次沉闷的撞击声都伴随着骨肉挤压的可怕闷响!每一次“哗啦”的金属刮擦都仿佛在皮肤上撕裂出新的伤口!军用风衣粗糙的表层在水泥台阶边缘留下大片摩擦的灰白色印痕,混杂着星星点点……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剧痛!混乱!天旋地转!
夏栀在翻滚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世界只剩下高速旋转的黑暗、剧烈的撞击、刺鼻的腥气和身下坚硬冰冷的触感!胸腔被反复挤压,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护住头颈的本能动作让她蜷缩,但每一次滚动都感觉内脏要被震得移位!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身后沈砚沉重的身体如同失控的重锤,一次次在她翻滚间撞上来,带来无法承受的钝痛!
不知翻滚了多少圈!
“砰!”
又是一声极其沉重压抑的撞击!如同重物砸进泥潭!
失重感和疯狂的翻滚戛然而止!
惯性带着沉重的躯体继续向前滑行了半米,猛地撞上坚硬冰冷的阻挡物!
是转角平台!
终于停了!
夏栀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刚才的翻滚中己经被摔得西分五裂!
她像一具被彻底摔散架的破玩偶,脸朝下趴伏在冰冷粗糙、积着污水的楼梯转角平台上。口鼻里灌满了浓烈的尘土味、腐烂垃圾味和她自己嘴里弥漫开的铁锈味——是血!额角不知何时被撞破,温热的血液正沿着脸颊滑落。全身的骨头都在尖叫!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强烈的腥甜刺痛!
剧痛和极致的晕眩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身体残存的本能在不断抽搐、颤抖。
“……呃……咳……”身后传来微弱却更加清晰的、如同破风箱抽动的、带着黏腻湿音的喘息!是沈砚!
夏栀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泼醒!
她挣扎着,用一种极其艰难、几乎扭曲的姿势,向后——那个被她死死垫在下面、同样裹着破烂“担架”滑落到这层平台的角落里的身体看去!
黯淡的光线下——那是下一层某个住户厨房排气扇缝隙透出的一线极其微弱的白炽灯灯光,幽幽地涂抹在这一小片空间的边缘。
沈砚侧蜷在墙角!位置比夏栀靠后一些!他的脸上、脖子上、额角!全部被撞破了!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污水和尘土,几乎糊满了半边脸!最恐怖的是——
他胸口那临时捆绑的、用破外套布条和尼龙带捆扎固定的“束缚带”!
因为刚才剧烈的翻滚撞击而彻底松脱变形!几圈缠绕的布带扭曲着散开,尼龙织带的一端甚至拖在了地上!而他胸口左侧塌陷的那个区域,此刻在微光下呈现出更诡异、更不自然的轮廓!
“呃嗬……”又是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呛咳从沈砚的喉咙里挤出!随着这次咳嗽,他整个左胸侧突然异常地痉挛般向内一缩!同时,几滴颜色深得发黑、如同浓稠果酱般的血迹,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更汹涌地呛咳、流淌出来!
内出血加剧!肋骨断端刺穿更深处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夏栀的心脏!
“……沈…沈砚……”她挣扎着,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试图爬向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风衣边缘,触到那不断流淌出的、浓黑血迹的瞬间——
噔噔噔噔——!!!
一连串极其沉重急促、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脚步声!从楼下!
不是一户两户!而是一群!
带着浓重烟味、汗酸味和扑面而来的、如同地下赌场后巷般污浊的暴戾气息!
声音迅猛逼近!如同失控的野牛群在狭窄的楼梯间冲撞!每一步都让老旧的地板和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剥落的灰泥簌簌落下!
“……艹!慢点!这破楼梯真要命!”一个粗嘎如同砂纸摩擦的嗓子在楼梯拐角下方几级处响起,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本地口音,“那臭娘们肯定躲楼上!五楼那女的!欠飞哥的钱想拖到明年?!给老子……嗯?!!卧槽!谁?!”脚步声在距离夏栀他们仅仅隔着半层楼梯的转角位置,毫无预兆地、极其粗暴地停了下来!
“断腿花臂男!”后面有人急促地喊了一声。同时,一道刺眼雪白、远超楼道那点微弱昏光的强光手电筒光柱,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猛地刺破转角黑暗!从下一层半的位置,由上往下,毫无怜悯地、霸道地首射上来!
那光柱是如此猛烈!
如同烧红的烙铁!
瞬间!精准!残酷地!
将刚从高速翻滚撞击中停下、如同两摊破碎污秽的泥塑般瘫在五楼转角平台上的夏栀和她身旁墙角处蜷缩着、满脸满身是血陷入更深昏迷的沈砚——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灯光如同实质般灼烧着夏栀布满污血泥浆、惊惶恐惧到了极限的脸!
那光柱仅仅在她脸上停留了万分之一秒,随即如同一只冷酷而无情的手,极其强硬地掰向——她身边墙角那个倒在血污中、生死不明的男人!
刺眼!残忍!没有一丝温度!
“我*!!!”刚才那粗嘎的嗓音在看到沈砚那张浸满血污、气息奄奄、却依然在混乱惨状中透出某种刀锋般冷厉轮廓的脸和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却被污血和泥泞覆盖的西装外套时,爆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愕和无法言喻震骇的粗口!那声音甚至因为过于惊愕而变了调!仿佛白日见鬼!
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凝固了一般,死死罩在沈砚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楼梯下方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那一群汹涌上来的脚步声彻底凝固了!只剩下沉重压抑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们身上的汗酸烟味。
“……这…这他妈……”那个粗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怎么回事?!哪来的男人?!伤这么重?!”
光柱开始移动,如同警惕的毒蛇逡巡,从沈砚惨不忍睹的脸,扫过他胸口坍塌松脱的束缚带,流连在那浓稠得发黑的呛咳血迹上,最后……像是确认了某种无法言说的震撼,猛地!
手电光柱像探针一样,带着无法形容的惊诧力度,猛地再次锁死!
聚焦在了——
夏栀沾满血污泥泞、此刻只剩下惊恐和巨大绝望的脸上!
强光下,她的狼狈、脆弱、如同陷入蛛网的小兽般的绝望彻底暴露无遗!
与墙角那个生死未卜、却气场诡异的男人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联结!
“是你——?!”那个粗嘎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某种荒谬现实的巨大震动和确认,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夏栀的耳膜,“你他妈对他干了什么?!”声音里的震惊、疑惑、甚至夹杂着一丝被卷入更大麻烦时的晦气和狂躁!
在这光柱刺眼的审判和对方惊骇的嘶吼声中!
夏栀最后残存的、被反复碾压蹂躏的神经,如同崩断的最后一根琴弦!
巨大的耻辱、冤屈、对沈砚伤势的恐惧、对自身被围困在此刻这致命绝境的绝望……所有一切轰然爆发!
她猛地抬头!
那张沾染着血污泥泞的、在强光下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边缘、如同火山熔岩般疯狂燃烧的——
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歇斯底里的爆发!
“滚开!!!”夏栀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声音破碎尖锐,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巨大狂怒!那根深深勒进她肩膀血肉里的湿布带随着她猛烈的抬头动作绷得更紧!她整个人从趴伏的姿态挣扎着昂起上半身,像一头被逼至悬崖尽头、终于亮出獠牙的母兽!
她用那染满自己鲜血、沈砚鲜血的手臂,死死护在沈砚那毫无知觉、却依旧气息惊人的身躯前方!双眼血红地怒视着光柱后面那无法看清轮廓的几张脸!
“都给我——滚开——!!!” 每一个字都喷溅着血沫!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你们是要钱——”
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撕裂喉咙!
“还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