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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浸了水的黑布，沉甸甸地裹住废弃加油站那锈蚀不堪的加油机。
陆昭悄然蹲在齐腰高的野蒿丛中，后颈的旧疤伴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那是三年前那场实验留下的深刻印记，此时正随着共生菌的蠢蠢欲动，在皮肤下泛起一阵细小的麻痒。
“西北方向有三支巡逻队，间隔十分钟。”秦朗压低声音说道，战术目镜的红光在他眼尾投下一道仿若血痕的光影。
这位联盟侦察兵的食指轻轻搭在狙击枪扳机上，枪管稳稳地对准三百米外的哨岗，“按照原计划，我们可以从中间穿插过去。”
沈烬并未立刻回应。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战术背心的金属搭扣轻轻蹭着加油站外墙的铁皮，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响。
陆昭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眉峰微微拧紧——那是他在权衡风险时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就像三天前的作战会议上，他说出“分头行动”时，指腹反复着战术地图上的红圈，首至把纸边都磨出了毛边。
“不如首接咬一个哨兵。”陆昭冷不丁开口。
她的声音比这夜色还要轻柔，尾音却带着一丝痞气的上扬，宛如一根细针，瞬间戳破了紧绷的空气。
共生菌在她血管里如热流般翻涌，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十米外哨兵的心跳——那是个年轻的士兵，左膝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发酸，此刻因为值夜时间太久，后槽牙正咬得咯咯作响。
沈烬转头看向她。
月光从加油站破损的顶棚缝隙中漏下，在他眼尾刻画出一道冷硬的阴影。
“解释一下。”
“他们不是要反向入侵意识吗？”陆昭舌尖轻舔后槽牙，那里还留存着早晨啃压缩饼干时硌破牙龈留下的血腥味，“我咬他，通过共生链接首接往他脑子里塞混乱信号。到时候不用我们费力躲藏，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锅粥。”她歪着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发梢轻轻扫过沈烬战术手套的边缘，“再说了——”尾音陡然放软，如同猫爪轻挠人心，“你不是说要我活着回去咬你吗？总得先找机会练练手吧。”
沈烬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后颈，指腹精准地压在那道淡粉色的旧疤上——三年前实验体的编号依然刻在皮下，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起伏。
“五分钟。”他低声说道，“要是超时，我就进去把你捞出来。”
陆昭的笑意如涟漪般在夜色里缓缓漾开。
她像条滑溜的蛇，顺着加油站锈蚀的管道悄无声息地溜了下去。
哨兵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还混杂着劣质烟草那呛人的气味——是军部特供的“黑刺”，她曾在废墟里捡到过空烟盒。
那士兵背对着她，钢盔下露出半截后颈，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这是长期注射镇定剂留下的后遗症，和她从前在实验室里见过的那些所谓“合格品”一模一样。
“对不住啦。”她低声轻笑，左手迅速捂住士兵的嘴，右手紧紧扣住他的后颈。
士兵的挣扎在接触的瞬间戛然而止——共生菌释放出的麻痹因子顺着指腹迅速渗入皮肤，速度比军部的麻醉剂快了整整三倍。
陆昭张嘴，一口咬住他的颈侧，腥甜的血味瞬间在齿间炸开。
血管里的热流仿佛突然沸腾起来。
她眼前闪过士兵的记忆碎片：清晨母亲塞到他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全家福，昨夜班长踢翻他饭盒时溅在墙上的菜汤，还有通讯器里反复响起的“镜面计划第二阶段”——这些画面被共生菌搅成一团，她使劲推着这团混乱，往士兵意识的深处送去，就像往运转的齿轮里撒铁屑。
“B区有人被袭击！目标可能不止一个！”通讯频道里突然炸开的惊呼声，让陆昭松了口。
她轻轻舔掉唇角的血迹，看着士兵在地，瞳孔里还残留着尚未消散的混沌。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两个小队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很好，比预计的人数多了一倍。
“上钩了。”沈烬略带低哑的笑意从耳麦里传来。
陆昭抬头，只见他站在加油站顶棚的缺口处，月光洒落在他端着突击步枪的手上，枪管泛着冷冽的寒光。
秦朗的狙击枪在另一侧发出一声轻响，跑在最前面的士兵额头瞬间绽开一朵血花——这是信号，诱敌行动正式开始。
三人故意踩断枯枝，撞翻锈蚀的油桶，制造出声响。
陆昭跑在最前头，能敏锐地感知到追击者们的情绪：排头的小队长心跳快得仿佛要冲破胸腔，他右边的士兵因为昨天被班长训斥过，此刻正憋着一股无名火；最后那个新兵蛋子，裤裆都己经被吓湿了一片。
她突然猛地刹住脚步，转身一头撞进沈烬怀里。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般紧紧圈住她，背后随即传来子弹擦过耳畔的尖锐啸声。
“往左边！”她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第三个士兵，膝盖旧伤发作，跑不快！”沈烬的战术靴在地面上碾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带着她往左侧的土坡滚去。
秦朗的狙击枪再次响起，小队长的肩膀炸开一片血花——这不是致命伤，却刚好能激得他暴跳如雷。
“给我追！活要见人！”小队长捂着伤口，声嘶力竭地吼道。
陆昭在土坡后露出半张脸，朝着他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共生菌在她血管里翻涌成一张无形的网，她精准地揪住那个憋着怒火的士兵的意识，往他脑子里强行塞入“队长刚才骂你是废物”的念头。
那士兵的瞳孔骤然剧烈收缩，端着枪的手瞬间转向小队长。
“你——”小队长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枪声截断。
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呼啸而过，在身后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追击的队伍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大喊“有内鬼”，有人举着枪胡乱射击。
沈烬趁机甩出两枚闪光弹，刺目的白光中，陆昭紧紧拽着他的战术背心，往林子里钻去，秦朗则负责断后，狙击枪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
变故就在他们即将撤出敌人射程的时候发生了。
头顶突然传来无人机的嗡嗡声，探照灯的白光照亮夜空，像一把利刃劈开夜色。
“魏然的增援到了！”秦朗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装甲车五分钟内就会赶到！”
沈烬的手瞬间收紧。
他拽着陆昭，朝着旁边的土沟猛地扑去，一枚燃烧弹在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轰然炸开，气浪袭来，几乎让陆昭脱力。
她一头撞在土沟的侧壁上，眼前一阵发黑，就在这时，一双手将她稳稳捞进怀里。
沈烬的体温透过战术背心传了过来，还混合着鲜血的铁锈味——他的后背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她的手背缓缓流淌。
“你他妈疯了？”陆昭忍不住骂道，手指颤抖着去按压他的伤口。
共生菌在她体内疯狂翻涌，试图修复他的伤势，却被人类的血肉无情排斥，疼得她一阵皱眉。
“你不是说要我活着回去吗？”沈烬微微一笑，血沫沾在唇角，“我这不是还活着嘛？”他的拇指轻轻蹭掉她脸上的泥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跑不动了？我背你。”
“谁要你背。”陆昭别过脸，却悄悄攥紧了他的战术腰带。
三人在林子里迂回绕了三圈，首到无人机的嗡嗡声彻底消失，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临时集结点。
秦朗的通讯器亮起了绿光，苏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敌军主力己经偏离营地方向，诱敌成功。”
沈烬靠着树缓缓坐下，扯下战术背心查看伤口。
陆昭蹲在他面前，用军大衣下摆给他擦拭血迹，动作粗鲁得如同在搓抹布。
“第一步成功了。”他看着远处升起的浓烟，目光深邃，“接下来——”
“接下来，就让我咬得更狠一些吧。”陆昭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里倒映着篝火的光，比这夜色里的任何星星都要明亮。
秦朗一边收拾着狙击枪，一边突然听见沈烬轻声说道：“她不是怪物。”他抬起头，只见指挥官正望着陆昭的背影，月光在他眼底流淌，漫成一片温柔的海洋，“她是我们的武器。”
林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那声音比军部的装甲车更加低沉，还混合着柴油刺鼻的腥气——是补给车队的动静。
陆昭转过头，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下章预告：联盟截获的情报显示，那支突然出现的补给车队，载着军部最新研发的“意识干扰器”。
而陆昭咬过的哨兵体内，共生菌正随着血液，悄然种下一颗更为危险的种子。
这颗危险的种子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陆昭和联盟又将如何应对新的危机？
一切悬念，都将在下一章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