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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铁皮门被风猛地拍打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扯掉。
陆昭坐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坐在长桌尽头的赵衡，后槽牙不自觉地轻轻磨了磨，
暖炉里的煤块时不时噼啪炸响，和二十多号人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混在一起，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顺着呼吸悄然钻进鼻腔，这气味竟和三年前实验室通风管里的味道如出一辙，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下季度的物资调配方案，老周负责……”沈烬的声音如同浸了冰水的利刃，瞬间切开了这嘈杂的氛围。
陆昭的指尖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体内的共生菌在血管里缓缓蠕动，她像是开启了某种特殊的感知雷达，能清晰地捕捉到屋内每个人的情绪：老周的焦躁如同缠成一团的乱麻，孙琳的冷静恰似一块冰冷的铁，而赵衡……她猛地挺首腰杆，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缕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正从赵衡所在的方向弥漫开来，愈发浓烈。
“昭昭？”沈烬的目光敏锐地扫了过来，那眼神里带着只有她能读懂的关切与询问。
陆昭扯了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抄起桌上的战术地图晃了晃：“副指挥官，借我看看北区布防图？”说着，她绕过半张桌子，指尖装作不经意地轻轻擦过赵衡的手腕。
就在皮肤相触的瞬间，共生菌像是被点燃的火药，突然如同一团烈火般炸开。
陆昭的瞳孔急剧收缩，她感觉到赵衡的皮肤冷得像实验室里的金属台，而在共生链接所呈现的黑暗里，快速闪过白大褂袖口的银线、玻璃管里摇晃的绿色液体，还有墙上用红漆醒目写着的“07号实验体”。
“给。”赵衡迅速抽回手，钢笔帽在指尖熟练地转了个圈，“北区的哨卡位置都标清楚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如同钟表齿轮的转动，可陆昭却敏锐地看见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指节在桌下不自觉地攥得泛白。
沈烬见状，敲了敲桌上的铁皮杯，茶水溅出几滴，打破了这微妙的紧张氛围：“补充个临时决定。”他缓缓展开地图，指尖重重地按在北方基地的标记上，“明早调三队主力过去，加固防线。”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陆昭却紧紧盯着赵衡——他正低头整理文件，可握钢笔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那模样就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鸟，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副指挥官怎么看？”沈烬突然点名问道。
赵衡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北方……北方最近丧尸活动不频繁，调主力过去会不会……”
“我信昭昭的感知。”沈烬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她今早说北方有异常。”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精准地剖开赵衡脸上佯装的镇定，“你有异议？”
“当然没有。”赵衡慌乱地扯了扯领口，金属纽扣刮过布料发出刺啦的声响，“对不住，胃突然疼得厉害。”说完，不等沈烬回应，便匆匆推门出去，皮靴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跟紧。”沈烬的声音突然贴在陆昭耳边，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转头，一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和她一样的暗潮——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深夜，雪粒如小石子般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陆昭蜷缩在废弃卡车后，紧紧盯着赵衡的身影晃进营地边缘的仓库。
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借着月光，她看见仓库里站着一个身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衣领高高竖起，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下颌。
“情报确认了？”军大衣男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擦过铁板，粗糙又刺耳。
赵衡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金属管：“联盟主力明早调走，布防图在里面。”他刻意压低声音，可还是被风无情地撕成碎片，飘进陆昭的耳朵，“但那个陆昭……她的共生菌太麻烦。”
“军部自有安排。”军大衣男人接过金属管，转身时不经意露出腰间的军部徽章——银质齿轮嵌着骷髅头，看到这图案，陆昭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这图案在她的记忆里灼烧了三年，是她痛苦回忆的标志。
“动手！”
打破寂静的不是枪声，而是沈烬猛地踹门的动静。
铁门狠狠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沈烬举着枪迅速冲了进去，身后紧跟着五个端着弩的队员。
军大衣男人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沈烬的耳边呼啸而过，深深钉进房梁，木屑如雨点般劈头盖脸砸下来。
陆昭眼疾手快，抄起一块碎砖狠狠砸过去，正中军大衣男人的手腕。
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队员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死死按在满是积雪的地上。
赵衡的眼镜歪在鼻梁上，嘴角渗出血丝，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他的声音里浸满了冰碴，“共生计划B，会让你们连哭都来不及。”
“搜身。”沈烬的枪口始终稳稳抵着军大衣男人的后颈，目光迅速扫向孙琳。
纪律官孙琳戴上橡胶手套，仔细地从赵衡大衣夹层里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联盟成员名单、布防图、甚至……陆昭的实验记录。”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透着一股凝重，“军部要的不只是情报。”
陆昭盯着芯片上的划痕，共生菌在血管里愤怒地翻涌着。
她缓缓蹲到赵衡面前，指尖紧紧扣住他的后颈：“我要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话刚说完，不等他挣扎，便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剧痛顺着神经如电流般迅速窜上来，陆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在黑暗的链接里，无数画面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地下实验室的白墙渗着水，铁床上绑着浑身溃烂的实验体，床头的编号07、11还在往下滴水；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举着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最清晰的是一份文件，标题用红笔醒目地标注着“共生计划B——批量制造可控半丧尸战士”。
“呕……”陆昭忍不住松口后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涌上喉头。
沈烬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服渗进来，满是关切地问：“看到什么了？”
“他们在批量造……和我一样的人。”陆昭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时正好对上赵衡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近乎狂热的兴奋，“用失败品当武器，用活人当养料……”
深夜，铁轨锈迹斑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远处时不时传来丧尸的低嚎，仿佛在诉说着末世的悲凉。
沈烬靠在信号灯杆上，军大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配枪。
陆昭往他怀里缩了缩，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剧烈：“老周说我太武断，说不该没证据就抓人。”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和这黑夜中的风倾诉，“他们跟着我从丧尸潮里杀出来……我怕带错路。”
“你带的路，从来没错过。”陆昭仰头，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眼神里满是信任，“再说了……”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孙琳举着一个手电筒缓缓走来，光束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银线：“赵衡的审讯记录需要你过目。”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建议用高强度手段，他嘴硬得很。”
沈烬握紧陆昭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凸起的血管——那下面，共生菌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的情绪。
陆昭望着仓库方向的黑暗，那里似乎还飘荡着赵衡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清楚，“共生计划B”这五个字，不过是庞大冰山露出水面的小小一角。
而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把整座冰山砸个粉碎，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