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泡在凌晨三点突然炸了。
陆昭正蜷在沈烬办公室的行军床上,共生菌突然在血管里翻涌成灼热的浪潮。
她猛地坐起,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靠在文件堆里打盹的沈烬。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战术手套渗进来:“囚室方向。”
两人冲进囚室时,看守正举着电棍后退。
铁栏后的莫言半跪在草堆上,左手腕的钛合金手铐裂开半指宽的缝,他的指甲泛着青灰色,正一寸寸往金属缺口里抠。
见他们进来,他抬头笑了,血迹在下巴结了痂:“你们这锁,防得住丧尸,防不住共生菌改造过的指甲。”
沈烬的枪口抵住铁栏,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再动,打断你整条胳膊。”
陆昭没说话。
她盯着莫言渗血的手腕——刚才那一下,他的指甲至少断了三根。
共生菌的链接在她太阳穴跳动,她能感知到他的兴奋,像浸在毒液里的蜜:“你不是真的想逃。”她向前一步,阴影罩住莫言的脸,“你在等我们来。”
莫言的瞳孔缩了缩。
他突然咳起来,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草堆上,染出暗红的花:“你们要找的内鬼,就在联盟里。”他抬头时眼尾发红,“我能帮你们揪出来,换你们保我一条命。”
沈烬的拇指搭在扳机上:“凭什么信你?”
“凭她。”莫言的目光扫过陆昭,“她咬过我,应该能感觉到——我没说谎。”
陆昭确实感觉到了。
莫言的恐惧是浑浊的灰,绝望是腐臭的黑,但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是猎人盯上猎物时的兴奋。
她伸手按住沈烬的手背,枪杆微微下压:“让他说。”
沈烬侧过脸看她,喉结动了动。
月光从铁窗漏进来,在他眉骨投下阴影。
最终他收了枪,转身对看守说:“加三重锁,半小时查一次。”
看守领命离开后,陆昭蹲在铁栏前,与莫言平视:“内鬼是谁?”
“我需要你们配合演一出戏。”莫言舔了舔裂开的唇,“明天让她故意透露要去北区搜集资源的消息——如果消息传到军部,内鬼就在听得到的人里。”
陆昭站起身,共生菌在血管里发出警告的嗡鸣。
她没回头,却知道沈烬正站在她身后,像道沉默的墙:“可以。但如果你耍花招——”她摸了摸后颈的实验体编号,“我会让你比被军部回收更惨。”
次日清晨的粥锅还冒着热气。
陆昭蹲在篝火旁,故意提高声音:“沈队说北区仓库可能还有未被洗劫的抗生素,我和阿水下午去看看。”她余光瞥见帮厨的齐磊擦了擦手,端着空盆往营地外走——那是去井边打水的方向,平时他总要磨蹭到饭点才动。
“消息传得比乌鸦还快。”沈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手里攥着刚截获的加密通讯,屏幕上“北区资源”西个字刺得陆昭眼睛疼,“防线那边收到军部动向,说有小队正往北区赶。”
陆昭搓了搓后颈——共生菌在发烫,像有根细针扎着她的神经。
她突然想起昨晚莫言被押走时,左脚踝那道淡粉色疤痕。
三年前在实验室,她总在半夜撞上床沿的铁栏,同样位置的伤口,她养了整整三个月才好。
“我去厨房拿水。”她扯了扯沈烬的衣袖,“齐叔熬的绿豆汤,你不是爱喝?”
沈烬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
这是他们的暗号——如果半小时没回来,他就带人来。
厨房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齐磊正背对着门,在灶台后的砖缝里摸索。
陆昭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微型发射器,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她倚在门框上,故意踢响脚边的铜盆:“老战友,你也来这边当厨子了?”
齐磊的动作顿住。
他慢慢转身,脸上还沾着面粉,笑得像平时那样慈祥:“昭昭这话说的,我就是个做饭的——”
“别装了。”陆昭往前走了两步,共生菌在她齿根发胀,“你拆发射器的手法,和三年前实验室里那帮刽子手一模一样。”
齐磊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扑向腰间,陆昭这才看见那枚别在裤腰上的炸弹——引线己经被扯出一半。
她想也没想扑过去,锋利的犬齿咬穿他手腕的皮肤。
共生菌顺着血液涌进他的神经,记忆碎片像潮水般灌进来:
白大褂、哭嚎的实验体、高压水枪的轰鸣、齐磊举着枪,对着蜷缩在墙角的05号扣动扳机……
“你也是实验体吧?”陆昭松开口,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齐磊瘫坐在地上,手腕的咬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和她一样的愈合速度。
沈烬撞开竹帘冲进来时,正好看见陆昭擦了擦嘴角的血。
齐磊靠在灶台边,眼神空洞得像具丧尸。
沈烬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又慢慢垂了下来——他看见齐磊手腕上那道正在消失的咬痕,和陆昭后颈的编号一样,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带走。”沈烬对跟进来的队员说,“单独关,别让他见任何人。”
陆昭弯腰捡起那枚微型发射器,指腹擦过上面的军部刻痕。
共生菌还在她血管里嗡嗡作响,这次不是警告,而是某种更幽深的共鸣。
她转头看向沈烬,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正好罩住她脚边的阴影。
“他不会死。”她轻声说,“和我一样。”
沈烬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渍,指腹在她唇上顿了顿:“那就审到他说真话为止。”
远处传来囚室方向的动静,像是金属撞击的脆响。
陆昭侧耳听了听,共生菌突然泛起一阵冷意——莫言的兴奋感,比昨晚更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