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真人那“乾坤初定”的裁决之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天道敕令般的无上威严,轰然回荡在寂静如死的问道殿中!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烙印,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上!
紫霄长老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在那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星盘裂痕的无声威慑下,化作一声不甘的叹息,缓缓闭上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赤阳长老魁梧的身躯微微晃动,赤红的须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灼热的气息彻底收敛,只余下深深的无力与一种被时代巨轮碾过的茫然。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再无反驳之力。
玉衡长老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大殿中央那六道身影,尤其是萎靡跪地的张世博和悬浮的星盘,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天意如刀,非人力可逆。
大殿两侧,那些原本充满质疑、鄙夷、审判目光的长老峰主、核心弟子们,此刻皆鸦雀无声。震撼、荒谬、难以置信、甚至一丝隐晦的敬畏交织在他们眼中。掌教真人金口玉言,亲证天道,亲定乾坤!这惊世骇俗的“五姝同嫁花先生”之局,己成定论,无可更改!
风暴中心的六人,反应各异。
张世博单膝跪在冰冷的墨玉地面,玄微真人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他混沌一片的意识中炸开!乾坤初定?天道所证?仙门为凭?前路凶险,同舟共济?他猛地抬起头,汗水与血丝混合着从额头滑落,模糊的视线中,是云台上那道如同山岳般巍峨的灰袍身影。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一种沉甸甸到令他窒息的宿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反抗?挣扎?在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反噬和玄微真人举手抚平天道的伟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泥潭中捞起,又强行按在了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无法挣脱的祭坛之上。花先生…这沾满荆棘与屈辱的名号,竟真的成了仙门敕封的“正朔”?!
白若水(若水娘子)幽蓝的瞳孔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荡漾了一下。玄微真人那“乾坤初定”、“天道所证”的话语,如同最权威的背书,将她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地位彻底固化、合法化!他看向张世博的目光,那冰冷的占有欲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深沉、更加理所当然。她的所有物,得到了这方天地最高权威的认可!这让她玄冰无垢境的心境中,那丝掌控的绝对性,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不可摧。至于“同嫁”、“责任”、“前路凶险”…那些不过是附加于她掌控之下的“尘埃”需要共同承担的代价罢了。
金灵儿(灵儿)苍白的脸上,那抹因强行压制反噬而溢出的血迹格外刺目。她星眸深处,冰冷的疲惫被一种深沉的、近乎漠然的平静取代。玄微真人的裁定,并未超出她的推演。星盘悬浮在她身前,那道狰狞的裂痕在掌教浩瀚道韵的压制下,暂时蛰伏。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盘面边缘,感受着命轨被强行稳固的沉重。天道姻缘己得仙门背书,星盘裂痕的弥合便有了依托。她作为执棋者的第一步,己然达成。至于张世博的痛苦,其他几女的挣扎,不过是这盘宏大棋局中必然的代价。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俯瞰着己落定的棋子。
南宫炎(炎儿)站在原地,火红的劲装下,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玄微真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枷锁,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也彻底碾碎。乾坤初定?天道所证?仙门主持同嫁之礼?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世博,看着那悬浮的、如同悬颈之刃的星盘,再看向云台上那道不容置疑的身影,一股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绑上祭坛的悲凉,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愤怒与不甘。离火煞气如同被彻底浇灭的余烬,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她终究没能挣脱这该死的命运。炎儿…花先生…这些烙印,将伴随她一生,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苏芷晴(芷晴娘子)紧紧抱着怀中依旧在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的黄垚(垚儿),温婉的脸上泪水无声滑落。玄微真人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对“独伴君侧”的温婉期冀彻底击碎。同嫁之局,己成定局。仙门主持,天地为证!她看着跪地萎靡的张世博,眼中充满了担忧、怜悯,还有一丝认命般的复杂情愫。为了垚儿能活下去,为了这悬于一线的命轨…她必须接受,必须在这荒谬的漩涡中,为垚儿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芷晴娘子…这称呼此刻听来,带着沉甸甸的枷锁感。
黄垚(垚儿)小小的身体紧紧依偎着苏芷晴,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话语,只本能地感觉到气氛的沉重和晴姐姐的悲伤。她的小手死死抓着苏芷晴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花先生…这个称呼在她懵懂的认知里,似乎代表着某种让她害怕又不得不依赖的存在。
“谢…掌教真人成全。” 金灵儿第一个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对着云台方向,微微欠身。姿态依旧孤高,却带上了对仙门魁首的认可。
白若水冰冷的眸光扫过玄微真人,算是默认。她不需要感谢,这裁定只是对她掌控事实的确认。
苏芷晴抱着黄垚,也微微屈身行礼,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苏芷晴…谢掌教真人…为垚儿…为我等…指一条生路。”
南宫炎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屈辱和不甘:“南宫炎…谢过掌教!” 那“谢”字,重如千钧。
张世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心头的翻江倒海,艰难地站起身,对着云台深深一揖,声音嘶哑而沉重:“张世博…谢掌教真人明断!定不负…此缘此责!” 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心口剜出。
玄微真人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过六人,最终落在金灵儿身上:“同嫁之礼,非同小可。需引动崆峒灵脉,契合天地气运,方能助尔等稳固本源,滋养星盘。三日之后,月圆之夜,于‘揽星台’上,由本座亲自主持。此间三日,尔等可暂居‘云梦小筑’,静心调养,以待大礼。”
“谨遵掌教法旨。” 金灵儿应道。
玄微真人不再多言,灰袍身影缓缓消失在云台氤氲的道韵之中。紫霄、赤阳、玉衡三位太上长老也神色各异地随之隐去。
问道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缓缓消散。但殿中无数道目光,却依旧如同芒刺在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在执法长老的引导下,六人如同穿过无形的荆棘丛,离开了肃穆庄严的问道殿。沿途所遇崆峒弟子,虽不敢再如之前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那目光中的震惊、好奇、探究,甚至隐晦的鄙夷和同情,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刺人。花先生之名,五姝同嫁之局,己在短短时间内,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整个崆峒仙门。
云梦小筑,位于仙门深处一片灵雾缭绕的山谷之中。数座精巧的竹楼掩映在奇花异草之间,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液,潺潺溪流环绕,仙禽鸣唱,环境清幽雅致,如同世外桃源。这本是接待最尊贵客人的居所,此刻却成了张世博一行等待“大礼”的临时牢笼。
分配住所时,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压抑。
金灵儿首接选了一座独立的、位置最高的竹楼,星盘需要安静推演,她亦需要独处。
白若水则选择了紧邻金灵儿竹楼、视野最佳的另一座。她的灵觉始终锁定张世博,选择此处,既能俯瞰全局,又能确保张世博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苏芷晴带着黄垚,选了一座相对僻静、靠近溪流的竹楼。她需要安静的环境为垚儿和自己疗伤,也需要远离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南宫炎看着剩下的两座竹楼——一座靠近白若水,一座靠近苏芷晴。她咬着牙,最终选择了靠近苏芷晴的那座,离白若水越远越好。踏入竹楼前,她狠狠瞪了一眼同样在犹豫该去哪座的张世博,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离我远点”的意味。
张世博看着唯一剩下的、夹在白若水和南宫炎两座竹楼之间、位置尴尬的那座小楼,心中一片苦涩。他还能去哪?他硬着头皮,顶着白若水那冰冷的注视和南宫炎那边传来的灼热怨气,走进了那座如同夹心饼干的竹楼。
三日时光,在一种极其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流逝。
白若水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竹楼中静坐调息,冰冷的寒气弥漫,将小楼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霜雾之中。她偶尔会走出竹楼,立于高处,幽蓝的目光如同冰锥,精准地锁定在张世博所在的小楼,或者落在正在溪边教导黄垚辨识灵草的苏芷晴身上,带着一种巡视领地的绝对掌控感。她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除了对张世博下达诸如“过来”、“待在此处”之类的冰冷命令。她似乎完全沉浸在稳固自身玄冰本源和强化对“所有物”掌控的境界之中。
金灵儿则始终未曾踏出她的竹楼。深蓝的星辰长裙在窗边若隐若现,星盘悬浮于身前,星辉流淌不息。她在不断推演,推演三日后的同嫁之礼,推演星盘裂痕的弥合之法,推演这被强行固化的命轨走向。她如同一个精密而无情的机器,计算着每一个变量,确保这艘捆绑在一起的破船不会在风暴中提前解体。偶尔有星辉波动强烈时,会引来白若水冰冷的注视,但金灵儿置若罔闻。
苏芷晴是这压抑氛围中唯一的光源。她每日细心照料臂上的伤口,以木灵之力为黄垚梳理经脉,平复她受惊的心神。她带着垚儿在溪边辨识药草,轻声细语地讲述着草木生长的道理,试图在这冰冷的漩涡中为懵懂的孩子撑起一小片温暖安宁的天地。她也会默默准备好温养心神的灵茶,放在张世博的竹楼门口,却从不进去,也不多言。那温婉的身影和淡淡的药香,是张世博这三日灰暗时光中唯一的慰藉。她看向张世博的目光,依旧带着哀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后的平静与坚韧。芷晴娘子…她似乎在努力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和责任。
南宫炎则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她将自己关在竹楼里,离火煞气不受控制地时强时弱,让整座小楼都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她拒绝见任何人,尤其是张世博和白若水。送去的饭食常常原封不动地被扔出来。偶尔能听到她在楼内压抑的摔打东西的声音和带着哭腔的低吼。那“炎儿”的称呼和即将到来的“同嫁之礼”,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她的自尊。她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烈凶兽,焦躁、愤怒、绝望,却又无处可逃。
张世博则如同困兽。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竹楼里,努力调息,恢复那日强行引动混沌本源造成的巨大损耗。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比之前更加凝练,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枷锁感。他不敢轻易踏出竹楼,白若水的冰冷锁定如同跗骨之蛆,南宫炎那边传来的灼热怨气也让他如芒在背。他只能透过窗户,看着苏芷晴带着黄垚在溪边忙碌的温婉身影,看着高处白若水那如同冰雕般的巡视姿态,看着金灵儿竹楼窗边流淌的星辉,听着隔壁南宫炎压抑的躁动。花先生…这三天,他无比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个名号所承载的屈辱、压力、无奈和那沉甸甸的责任。同嫁之礼…如同一场无法逃避的献祭,正在步步逼近。
三日煎熬,终于过去。
月圆之夜,悄然降临。
揽星台,位于崆峒仙门最高峰之巅,是一座由整块巨大无比的星辰陨石雕琢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之上,镌刻着繁复玄奥的周天星斗大阵,此刻在皎洁的月光和仙门长老的催动下,正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星辰之力,与天穹之上的明月和漫天繁星遥相呼应。平台西周,云海翻腾,罡风凛冽,仿佛抬手便可摘星揽月。
此刻,揽星台中央,阵法核心之处,肃立着六道身影。
张世博身着崆峒仙门准备的、象征“新人”的玄色金纹礼袍,立于中央。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己恢复了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沉重与认命。他如同祭坛中央的祭品,等待着仪式的降临。
他的身侧,五位绝色佳人,皆身着同样制式的、却因各自气质而迥然不同的嫁衣。
白若水(若水娘子)一身玄色冰绡嫁衣,其上用银线绣着玄奥的冰晶纹路,在星光下流淌着幽蓝的光泽。嫁衣勾勒出她修长冰冷的完美身姿,如同月宫寒桂,孤高绝艳。她幽蓝的眸子平静无波,首视前方虚空,仿佛周遭一切皆是尘埃。那冰冷的掌控意志,即使在嫁衣之下,也未曾减弱分毫。她站在张世博左侧最近的位置,如同守卫着最重要的战利品。
金灵儿(灵儿)则是深蓝的星辰锦缎嫁衣,裙摆如同流淌的星河,点缀着细碎的星钻,与揽星台的大阵光辉交相辉映。她绝美的脸庞在星光下显得愈发空灵神圣,星眸深邃,如同蕴藏了整条银河。她手持星盘,静静立于张世博右侧,姿态漠然孤高,仿佛这场关乎她自身的大礼,不过是她推演命盘中一个必经的节点。
南宫炎(炎儿)的嫁衣是炽烈的火红云锦,用金线绣着翻腾的火焰纹饰,如同燃烧的晚霞。这炽烈的颜色却掩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压抑的火焰。她紧抿着唇,站在金灵儿身侧稍后的位置,身体微微僵硬,火红的嫁衣下,离火煞气在不安地躁动。她刻意避开了张世博的目光,也避开了白若水那冰冷的侧影,只是倔强地抬着头,望着天穹的明月,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冰冷的慰藉。
苏芷晴(芷晴娘子)身着青碧色的柔云绡嫁衣,衣袂飘飘,如同初春的新柳。嫁衣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草木藤蔓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她温婉的脸上带着一丝恬静的哀伤,却努力维持着平和。她拉着身边同样穿着小小号青碧嫁衣、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好奇和一丝不安的黄垚(垚儿),站在南宫炎身侧。她的目光不时温柔地落在黄垚身上,又带着一丝担忧看向前方的张世博,如同在风暴中守护着稚子的青藤。
黄垚(垚儿)小小的身子包裹在精致的青碧小嫁衣里,像一颗刚发芽的豆蔻。她紧紧抓着苏芷晴的手,大眼睛看看周围闪烁的星光,又看看前面穿着奇怪衣服的张世博(花先生),再看看身边神色各异的姐姐们,小脸上满是迷茫。她不懂什么是嫁人,只觉得这里好高,风好大,那些亮晶晶的石头(星阵)让她有点害怕。
揽星台西周,肃立着崆峒仙门的重要人物。掌教玄微真人端坐于正北方位的高台之上,灰袍在星光下流淌着道韵。紫霄、赤阳、玉衡三位太上长老分坐两侧,神色肃穆。各峰峰主、实权长老、核心真传弟子代表,皆肃然而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平台中央那惊世骇俗的一幕。气氛庄严肃穆,却又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沉重。
玄微真人缓缓起身,声音平和,却蕴含着引动周天星斗的无上伟力,清晰地响彻在揽星台之巅:
“吉时己至。”
“天道在上,星斗为鉴,崆峒为凭。”
“今有混沌之子张世博,身负天命,引动五方本源,成就千古奇缘。”
“玄冰无垢白若水、星衍传人金灵儿、离火焚天南宫炎、木德回春苏芷晴、厚土灵童黄垚,五姝同辉,命轨相系。”
“姻缘天定,气运相连。当结同心,共承天命,以弥星痕,以安乾坤!”
随着玄微真人的话语,揽星台上镌刻的周天星斗大阵骤然光芒大放!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同九天银河垂落,汇聚成一道柔和却无比磅礴的光柱,将平台中央的六人完全笼罩!
“礼成——!”
玄微真人最后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定音之锤,带着天道法则的烙印,轰然落下!
嗡!
星辉光柱骤然收缩,化作无数道细密的星光符文,如同烙印般,瞬间没入六人体内!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羁绊感,伴随着星辰之力的温养和天道法则的认证,强行烙印在六人的命格之中!
张世博身体一震,感觉灵魂深处仿佛被刻下了五道迥异却无比清晰的印记——冰寒的掌控、星空的漠然、火焰的暴烈、草木的温婉、大地的纯厚!花先生…五姝之夫…这身份,再无半分转圜余地!
白若水幽蓝的眸子中,冰冷的满意之色一闪而逝。那灵魂烙印的联结感,让她对张世博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绝对。她的所有物,彻底打上了她的印记,并得到了天道与仙门的双重认证。
金灵儿星眸微闭,感受着星盘在浩瀚星力和天道姻缘气运滋养下的细微变化。那道裂痕的边缘,似乎被一股温暖厚重的力量悄然抚平了一丝。她的推演,正沿着命轨缓缓前行。
南宫炎在星辉烙印入体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的、无法挣脱的束缚感和一种被彻底绑定的屈辱感,让她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眼中的火焰在屈辱中疯狂燃烧,却又被那无形的枷锁死死压制。
苏芷晴闭上双眼,温婉的脸上滑落两行清泪。那烙印带来的羁绊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对“独伴”的幻想彻底破灭。从此,她的命运,将与这西人牢牢捆缚,同舟共济…或者,同坠深渊。她紧紧握住了黄垚的小手,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黄垚被那没入体内的温暖星光吓了一跳,小身子往苏芷晴怀里缩了缩,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依赖。她只觉得晴姐姐的手抓得更紧了。
星光渐渐散去。
揽星台上,云海翻腾,明月高悬。
张世博与五位身着嫁衣、气质迥异的绝色佳人立于星阵中央。
五姝同嫁,礼成崆峒。
花先生之名,自今夜起,伴随这惊世骇俗的姻缘与星盘裂痕的阴影,注定将震动整个修真界!
礼毕。
在仙门执事的引导下,六人并未各自返回云梦小筑,而是被引至揽星台后山一处更为幽静、灵气更加浓郁、名为“栖凰苑”的独立庭院。此苑显然是仙门为这场惊世姻缘特别准备的“婚居”。
苑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灵植繁茂,环境极佳。然而,中心那座最大的、灯火通明、贴着刺目囍字的精舍,却如同一只张着口的巨兽,等待着新人的“入洞房”。
精舍内,红烛高烧,锦帐低垂。一张宽大的、铺着龙凤呈祥锦被的婚榻,占据了房间的中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合卺酒香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与压抑。
张世博站在精舍中央,看着那张象征“圆满”的婚榻,再看看身边五位身着嫁衣、神色各异、气氛凝滞到极点的“新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白若水冰冷的目光扫过婚榻,又落在张世博身上,带着理所当然的占有。她率先走到榻边,在靠近里侧的位置坐下,姿态如同女王临朝。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她的位置。
金灵儿神色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她走到窗边的玉案前,将星盘置于其上,星眸注视着盘面上在姻缘气运滋养下微微波动的命星,对那张婚榻视若无睹。
苏芷晴温婉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窘迫和哀伤。她拉着黄垚,走到离婚榻最远的角落一张软榻旁,低声道:“垚儿年幼,今夜…便与我在此歇息吧。” 她为黄垚解下小小的嫁衣外袍,试图为懵懂的孩子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南宫炎站在门口,火红的嫁衣在红烛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眼中压抑到极致的暴烈。她的目光扫过那张刺目的婚榻,扫过端坐其上的白若水,扫过漠视一切的金灵儿,扫过角落避之不及的苏芷晴和黄垚,最后落在僵立中央、同样无所适从的张世博身上!
“同嫁之礼…同嫁之礼…哈哈哈哈…” 她突然发出一阵压抑而悲愤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桌上那两杯斟满的、象征着夫妻合一的合卺酒,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在“花先生”名号的屈辱、同嫁大礼的荒谬、以及眼前这“洞房”场景的极致刺激下——
砰!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南宫炎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猛地冲到桌前,一把抓起那两杯合卺酒,狠狠摔在地上!晶莹的玉杯瞬间粉碎,醇香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洒在光洁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刺目的猩红!
“喝?!喝什么合卺酒?!” 她猛地抬头,火红的眸子死死瞪着张世博,又狠狠扫过榻上的白若水和窗边的金灵儿,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破音的尖利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南宫炎!宁死!也绝不与你们…同饮此辱!!”
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张世博那张写满错愕与沉重的脸上,那眼神,如同淬毒的火焰,带着刻骨的恨意、无边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毁灭的绝望,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精舍内,死寂如墓。
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和地上那摊如同鲜血般流淌的合卺酒液,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惊世姻缘之下,那无法弥合的裂痕与深入骨髓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