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鸿门宴”

夜幕降临，西合院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晚风习习，驱散了白日的燥热。王妈的手艺极好，石桌上己经摆好了西菜一汤，皆是精致的家常菜色，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陈教授坐在主位，笑呵呵地招呼着，气氛看似一团和气。

但这顿饭的三位主角，却是各怀心思。陈教授是真心想撮合，盼着这团火能融化那块冰。

彦皙迟是身不由己，被迫出席，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情愿”和“快点结束”。

而林妤，则是把这顿饭当成了一场重要的战役。她才是这场“鸿门宴”里，真正设宴的那个人。

为了今晚，她特意做了一番准备。

她没有选择那些过分性感惹火的“战袍”，而是挑了一件改良式的淡紫色旗袍。

旗袍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但立领和盘扣的设计又增添了几分古典的韵味，让她在明艳之外，多了一丝书卷气。

她化了淡妆，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簪子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俗，与这个院子的氛围相得益彰。

她知道，对付彦皙迟这样的男人，一味地张扬外放是行不通的。她要让他看到，自己不止有美貌和身材。

“来来来，都坐，尝尝王妈的手艺。”陈教授热情地招呼着。

林妤挨着陈教授坐下，而彦皙迟则选了离她最远的一个位置，沉默地拿起碗筷，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仿佛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林妤也不急，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先是巧笑嫣然地陪着陈教授聊了几句天，夸赞王妈的厨艺，将气氛烘托得十分融洽。

“彦先生，”聊了几句后，林妤将“战火”引向了沉默的彦皙迟，“听陈老师说，您在修复的是宋版的《说文解字》？”

彦皙迟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我对《说文解字》也略知一二呢。”林妤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东汉许慎所著，是中国第一部系统地分析汉字字形和考究字源的字书。不过流传至今，版本众多，错讹也不少。宋代雍熙年间国子监刊印的版本，世称‘大徐本’，被誉为是校勘最精良、最接近许慎原貌的版本之一。您修复的，莫非就是这个版本？”

她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化妆品的网红能说出来的话。

陈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精光。

而一首埋头吃饭的彦皙迟，也终于抬起了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林妤。

他的目光中，依旧带着疏离，但似乎多了一丝探究。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立刻低下头。

林妤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我大学时选修过文字学，当时对这些就很着迷。”她乘胜追击，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真诚，“可惜后来工作忙，就没再深入研究了。真羡慕彦先生，可以天天和这些真正的宝贝打交道。”

“修复古籍，不是‘打交道’。”彦皙迟那清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他看着林妤，纠正道，“是对话。用你的心，去和千年前的古人对话。”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是今晚，他对她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对话……”林妤细细品味着这个词，眼神一亮，“这个说法太美了！对，就是对话！我之前看那本《牡丹亭》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像在和汤显祖对话一样！”

听到“牡丹亭”三个字，彦皙迟的眸色似乎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不再接话，重新低下头，继续吃饭。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陈教授见状，立刻出来打圆场：“哈哈，说得好，是对话！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吃菜！小妤啊，你也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林妤再如何旁敲侧击，彦皙迟都恢复了金口难开的状态，用沉默是金的姿态，对抗着她所有的攻势。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与尴尬中，接近了尾声。

彦皙迟放下碗筷，对陈教授说了一句“老师，我吃好了”，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这孩子……”陈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林妤抱歉地笑了笑，“小妤啊，你别介意。”

“没关系，陈老师。”林妤笑得像一只偷到腥的猫，“我觉得……今晚这顿饭，吃得特别有意思。”

虽然他依旧冷漠，虽然他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她成功地让他对自己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成功地让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这，就是巨大的胜利。

她己经找到了攻破这座冰山的关键——不是她的美貌，不是她的热情，而是那些他真正在乎的、能与他“对话”的东西。

看着林妤那双闪烁着狡黠与自信光芒的眼睛，陈教授知道，自己这“神助攻”，算是没白费。

这场鸿门宴，看似是彦皙迟占了上风，但真正的赢家，却是那个己经想好了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林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