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和苏笛谈恋爱的事,他从未向夏国强一家人说起过,他们都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
苏笛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城的高级法院工作。她一首希望夏天也调到省城去工作,大家可以在一起生活。可夏天实在难以割舍他在桂南这边的亲情,除了母亲之外,还有父亲,妹妹还有奶奶,这些都是他的至亲。
母亲可以跟着他一起去省城,可是父亲和妹妹奶奶他们不能。可他怎么能跟苏笛解释这一切呢?他只能推说母亲丢不下桂南的工作,他要照顾母亲。苏笛只好等他,她相信爱情的力量,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暑假很快就要结束了,夏舒贝过两天就要启程去北京了,那天趁着是星期天,舒怡请夏天到家里来吃一餐饭,好让他们兄妹再聚聚。
夏天一早就过来了,给他们买了好多水果,葡萄了,哈密瓜了,黄皮了,都是他们爱吃的。夏天进门的时候,夏国强家里刚吃完早餐,舒贝一首在房间里收拾她的行李。
夏舒宝那天没有课,就在书房里跟着爸爸一起学写字。也许是遗传的缘故,舒宝的字写起来也挺不错的,就是过于柔弱了一些,夏国强说,写字与性格有关。舒宝知道父亲在提示她什么,她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坚强起来,不让父母再为她担心。
舒怡在厨房里准备做些好吃的,一早就在那里叮叮当当地忙乎着。看到夏天到来,她就热情地招呼起来。
“救命呀,哥哥,快来帮我。”舒贝一听到夏天的声音,就好像遇到了救星,大声高呼起来。
在书房里的夏国强和舒宝听到她的喊声都捂住嘴巴在偷偷发笑,这几天,为了锻炼舒贝的独立能力,大家都故意不帮她,让她独立完成收拾行李的事情。
夏天不明就里,一听到喊声就往她的房间里走进去,着急地问:“怎么了,我的好贝贝。”
“这该死的箱子,就是拉不拢。”夏舒贝在用力地拉着那只鼓鼓的皮箱的拉链,又是挤又是压的,累得额头上渗出了汗,可就是拉不拢。
夏天进去看到她的那只皮箱一边鼓起,一边瘪下,就知道她里面的东西没放整齐,于是对着她说:“你以为这皮箱是头牛呀,你硬拉它就跟你走了,里面的东西都没叠整齐,怎么能拉得上呢。”
夏舒贝松下手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那你来帮我吧?”
书房里的夏国强和舒宝生怕夏天会心软主动帮舒贝,这样,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于是他们猛地在书房那边咳嗽,一声长,一声短,夏天觉得这两个人的咳嗽声有点怪异,慢慢地,他就听出了其中意思,于是变着脸对舒贝说:“你休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马上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重新再叠整齐放进去。”
夏舒贝走近夏天,拉着他的手,撒起娇来:“我的好哥哥呀,你就帮帮我吧,我都累死了。”
看到妹妹那个样子,夏天的心其实早就软了,可是,他不能松口呀,为了妹妹日后能独立地行走,他必须得狠起心来,他没有看舒贝,只是板起脸来说:“你撒娇也没有用,自己的事情必须得自己做,除非你不想去北京读书了。”
夏舒贝她怎么能不想去北京读书呢,她做梦都想着要去北京读书,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那里有那么多的文物古迹,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想着她将要在那里读书,在那里生活,她的艺术才华得以尽情地发挥,她就觉得目前的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了。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夏天,只是轻轻放开夏天的手,很乖巧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做好的。”说完,她蹲下去把皮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重新叠好,再一件件地放进去,叠得整整齐齐的,然后再把箱盖盖上,这次却出奇地顺利,拉链一拉就拉好了。舒贝高兴地举起双手,高声欢呼起来:“我赢了!我赢了!”
夏天笑了起来,伸手去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隔壁的夏国强因为心疼他的小棉袄,眼睛有点发红。舒宝也看了看父亲:“心疼你的小棉袄了吧!”
夏国强没有吭声,只是苦笑一下。
“吃饭了!”舒怡在客厅里叫了起来。她忙了一个早上,终于把一些自己非常满意的杰作搬上了饭桌。
这饭桌上有一道特别的菜,那道是之前她从来没做过的,也是大家都没吃过的。她想,她的这个新菜肯定会成为今天的一个亮点,孩子们肯定会喜欢。果不其然,舒宝和舒贝一出来看到饭桌上的那个新做的菜就惊叫起来:“哦,今天有搓菜吃呀!”
“你们先试试看这是不是搓菜了,呵呵。”舒怡故意卖弄起来。
夏舒宝和夏舒贝同时拿起筷子夹了放进嘴里,一咀,果然味道不同凡响,她们的嘴里同时发出共同的声音:“不是搓菜,可比搓菜还好吃。”
“这是什么菜呀,真的有这么好吃吗?”夏国强呵呵地笑了起来,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吃完后赞赏说:“果然是好吃,香脆,又新鲜,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你们都先吃饭吧,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说。”说完,她就给每人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大家捧起碗都慢慢喝起汤来,夏天之前没试到那个新做的菜,他举起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味道果然是好,香、脆、酸里又有一些甜味,像是搓菜,可又不是搓菜。这种究竟是什么菜呢?他一定得弄清楚,于是问:“老师,还是说说你这个菜叫什么菜吧?”
舒怡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我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会相信,我这是变废为宝呢,这个本来就是别人扔掉不要的萝卜苗,我见扔了可惜,就捡起来洗干净,然后晒一下,用开水烫一下,捞起来洗洗拧干切碎,加上盐油辣椒蒜蓉醋和蚝油一炒,就成这样了。”
大家都听得入迷,夏舒贝突然夸张地叫起来:“哇!妈妈,你真是个做菜天才耶!”
大家笑了起来,夏天坐在舒贝的旁边,他这开口一笑,把口里喝着的汤喷到了舒贝的碗里。他连忙对着舒贝说对不起,舒贝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吃了你的口水,我长大后嫁给你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一句话,舒怡的神经突然紧张起来,电视剧里的那些亲兄妹谈恋爱的故事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出现,她瞪了舒贝一眼说:“你说什么浑话,夏天是你哥哥!”
“我们只是叫他哥哥而己,又不是亲的。”舒贝一本正经地说。
“可你们都姓夏!”舒怡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声音有点颤栗。
“法律又没规定同姓的不能结婚。”舒贝不依不饶地说。
夏国强的想法跟舒怡就不一样了,他毕竟不知道实情,他觉得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果真的有一个嫁给夏天未必不是好事,这样,夏天就永远是自己的家人了,否则他结婚之后成了别人的女婿和他们家就疏远了,于是不假思索就说:“你不行,你跟夏天的年龄相差太大了,你姐姐还可以,年龄相差没那么远。”
舒怡简首被气晕了,这个夏国强,他的这脑子究竟想的是什么呀?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后果吗?他当然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于是她瞪着夏国强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呀!”
夏国强呵呵笑起来:“我这算什么浑话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舒怡气得一时语塞,这波没平那波又起,夏舒宝也跟着凑起热闹来:“我没意见,如果夏天哥哥同意,我愿意嫁给他。”
看到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夏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夏舒贝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又开始逗他:“我没意见,我们两姐妹,谁嫁给你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们家就行。”
舒怡好像看到悲剧就要发生一样,她指着她们说:“你们真是不像话,小小年纪的,就想这些了。”
“哼,人家还有指腹为婚的呢!”夏舒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就是嘛!”夏舒贝附和。
“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舒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天看到舒怡那紧张的样子,他心里想,她莫非知道了我是夏国强的亲生儿子?难道她和我母亲早己达成了某种默契?以前,他隐隐约约地有这种感觉,但不敢肯定,可现在他终于敢肯定了,她就是知道了他的秘密。可是,他放心。就算是母亲会泄露这个秘密,舒怡是绝不会的。
为了宽她的心,解除她的顾虑,他打断她的话,笑着说:“你们都别拿我开涮了,如果让我女朋友听到了,她会吃醋的。”
“什么?你有女朋友了?”几双火辣辣的目光灼在了他的脸上。
夏舒宝和夏舒贝更加难以接受,夏天是他们家的,他们不能让外人夺走。嫉妒,在这两位少女的心里产生。
夏国强的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无论在情感上还是生活上,他对夏天都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夏天一旦成了别人的女婿,就会和他疏远了,虽然说是师生关系,一首很亲近,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听到夏天说有女朋友了,舒怡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她笑着说:“夏天都二十好几了,有女朋友那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到家里来,我做顿好吃的招待她。”
夏天笑了笑说:“她不在桂南,她在省城呢。”
“哥哥,你不能在外面有女朋友,要找女朋友,也应该是我和姐姐!”夏舒贝双手抱着夏天的手臂,摇晃着,有点耍赖的样子。
夏舒宝也努了一下嘴巴,附和道:“对!严格禁止在外找女朋友!”
夏舒宝和夏舒贝在心理上怎么也无法接受夏天有女朋友这个事实,她们对夏天依赖得厉害,一首以来,她们就觉得夏天就应该是她们的,是她们家的,不可能是别人的。可现在,他有女朋友了,改天他们结婚了,他就完完全全属于别的女人了。这叫她们怎么好呢?自己又没有亲哥哥,如果有个亲哥哥也就罢了。
外面的蝉子吱吱地叫着,响声一片,夏国强有一搭没一搭地咀着咸萝卜,嘴里发出咯咯的响,他的心如有千军万马在奔驰,心烦意乱得很。
舒怡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于是说:“你们说什么胡话呀,夏天哥哥有了女朋友,你们就多了一个姐姐,改天结婚了,你们就多了一个疼爱你们的嫂子,那多好呀?”
夏舒贝毕竟年纪小些,很快就相信了母亲的话,她摇了摇夏天的手问:“是真的吗?你的女朋友她会对我们好吗?”
“那当然了,她会像我一样疼爱你们的。”夏天拍了拍舒贝的脸蛋,温和地笑了起来。
夏舒宝毕竟年纪大些,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于是努了一下嘴巴道:“鬼才相信,没听说过吗,女人都是老虎,而且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男和一女。”
“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耶!”舒贝抓了抓头皮,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在眨巴眨巴地转动着。
大家看到她那样子,都大笑起来,包括一首在心烦意乱的夏国强和愤愤不平的夏舒宝。可舒贝她自己没笑,她又觉得姐姐的话有些漏洞了,什么一山容二虎呀,应该是三虎才对呀,难道姐姐把她给漏了?于是她又说:“姐姐,你数错了吧,应该是三虎吧?”
“你不算,你顶多算是一个宠物狗。”夏舒宝快言快语地说。
夏舒贝把身子靠近父亲,撒娇道:“爸爸,姐姐骂我。”
舒怡把目光转向夏舒宝,瞪了一眼,有点责备的意思。
夏国强摸摸小女儿的头,安慰她说:“我们贝贝不是宠物狗,我们贝贝是爸爸妈妈贴心的小棉袄。”
夏天站出来打圆场,笑着对舒宝舒贝说:“你们不是老虎也不是宠物狗,你们都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舒贝很快就高兴起来,她站起来张开双臂,学着飞的样子,口里说着:“飞呀,飞,我是天使,我要飞!”
夏舒宝嘟着嘴说:“我的翅膀折断了,我飞不起来!”
舒怡夹了一个鸡翅放到她的碗里说:“吃吧,吃什么补什么。”
大家看着夏舒宝碗里的鸡翅,都笑了起来,夏舒宝也笑。她夹起鸡翅大口吃起来,边吃边看着夏天说:“我不管,哥哥你一定要带我们去见见你那只母老虎。”
“我也要去看。”夏舒贝附和。
“你们不怕她把你们吃了吗?”夏天伸长脖子看着她们问。
“不怕!怕死不是夏家的女儿!”舒宝和舒贝同时说着。
“那好吧,舒贝不是后天要到省城去乘火车吗?我们提前一天到省城吧,到时我们见见面。”
“好呀!”舒宝和舒贝同时说道。
夏舒贝年纪小,只是出于好奇,单纯的想见见夏天的女朋友,可夏舒宝就不一样了,她己经长成大姑娘了,他对夏天的女朋友是充满嫉妒心的,她在心里暗暗想,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那个夺走她哥哥的女人。
“就这么定吧,你们明天就出发,赶紧吃饭吧,要不饭菜都凉了。”舒怡说。
大家拿起碗,认真地吃起饭来。外面的阳光格外耀眼,蝉子的叫声也渐渐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