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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弯的儿子张路和女儿张莹因为从小整天往夏国强家跑，和夏舒宝和夏舒贝一起玩，受到他们的家庭熏陶比较浓厚。
那时张莹年纪还小，还不太懂事，她只是觉得夏舒贝的父母都很好，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把夏舒贝的父母换成是自己的父母那可多好。
张路大一点，有点懂事了，他知道父母是无法交换的，只能面对现实。他对父亲当上副镇长后就大量地收受别人的财物感到很不高兴。
他希望父亲能像夏叔叔一样不收别人的礼物。这样，他在同学面前就有尊严一些。
他经常听到一些同学在他背后取笑他，说他爸爸是喜欢偷吃的“笑面鼠”。每当听到别人叫他爸“笑面鼠”，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一次，因为他作文写得好，老师在课堂上读了他的作文，有个同学不服气，放学的时候，那个同学就在他后面，对着他说：“张路同学，请问你知道‘笑面鼠’是长什么样的吗？”
张路低着头，继续走路，气愤地说：“不知道！”
另一个同学嬉皮笑脸地说：“就是专门偷吃的，见面总是笑哈哈的那种呀！”
先前的那个同学哈哈大笑起来，说：“回家去看看你爸不就知道了吗？”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同学哈哈大笑起来。
张路本来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尽管他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可是，作为儿子，他怎么能让人在自己的面前侮辱自己的父亲呢？
他猛地转过身，把那同学按倒在地下，给他一顿毒打，打得那个同学哭爹喊娘他才住了手。
从此之后，没人再敢在他面前叫他爸“笑面鼠”，可他心里却落下了一块心病。“笑面鼠”这个绰号沉沉地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希望父亲能捡点一些，在别人面前能留个好印象，把他“笑面鼠”这个绰号拿掉。他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说，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可是他又不懂从何下手。
张弯的官越当越大，从副乡长到县乡镇企业局局长。给他送礼的人越来越多。
一天中午，有个人送礼物来他家，张弯何不忌讳地把礼物收下了，而且还得意洋洋的。
张路心里很不高兴，等客人走后，他就忍不住开口对父亲说：“爸爸，你把礼物送回去给别人吧，你要像人家夏叔叔一样，人家夏叔叔就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总是把别人送去的礼物送回给别人。”
张弯眼皮都不抬一下，很不屑地说：“你懂个屁呀，你夏叔叔就是一个鼻涕，一根酸黄瓜，你知道别人在他身后怎么叫他吗，都叫他‘酸掉牙’！老子总有一天会超过他的！”
“夏叔叔不是鼻涕，也不是酸黄瓜，他是个好人，是个人人尊敬的好人！”张路不服地说。
“他好你就当他儿子去吧，以后别叫我爸！”张弯瞪着眼，生气地骂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当他儿子呢！”张路赌气地说。
“吃里扒外的龟孙子，王八蛋！”张弯举起手来，啪地给了儿子一耳光，叼着一根烟出门去了。
张路摸了摸被打红的脸，看着父亲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是既恼火又苦闷。他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独立，离开父亲，不用再看到他。眼不见心不烦。
张路一个下午心情都格外沉重，上课的时候都不知道老师讲什么，他耳朵里听到的都是父亲骂他王八蛋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他背着书包，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和他同班的夏舒宝追上他和他打招呼：“喂，张路同学，你怎么了？”
张路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一块石头，闷闷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干嘛耷拉着脸？”
“谁能像你，每天快活得像神仙似的。”张路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
“你不快活吗？”
“我真希望我能快点长大，像鸟儿一样飞到远方去。”张路嘟着嘴巴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飞到远方去呢？你不喜欢这里吗？”夏舒宝不解地问。
“不跟你说了，你什么都不懂！”张路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就把夏舒宝甩在了后面。
夏舒宝加快脚步追过去，拉了一下张路的胳膊，问道：“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可以帮你吗？”
张路放慢了脚步，家里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他怎么能跟夏舒宝说呢？夏舒宝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高贵的公主，快乐的天使，他怎么能让她知道自己家里那些不光彩的事呢？他对夏舒宝勉强挤出一些笑容，说：“没事，真没什么事。”
“你真的没事吗？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和我的家人一定会帮助你的。”夏舒宝露出真诚的笑脸。
张路看到夏舒宝脸上的笑容，心情好了许多，可是一回到家里，他的心情又开始变糟了。
他们家那时住的还是平房，一边是房间，对面是厨房，他的母亲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骂着妹妹张莹笨。
张莹性格内向，又不爱说话，长得又不漂亮，马丽红总是拿她跟夏舒贝比，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处处不如人家。
看着人家夏舒贝那么漂亮，那么可爱，而自己的女儿呢，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长得不像爸也不像妈，皮肤黑黑的，眼睛又小，鼻子又塌。
她都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孩子来，开始她一首怀疑是在医院生的时候可能被人错换了，可是有一次带着她回老家，听老家的人说她长得很像他那死去的汉奸爷爷，原来是隔代遗传。
她长得居然像那个汉奸爷爷，马丽红想起来就恶心，于是就怎么看女儿都不顺眼了，开口闭口都骂她笨。
张莹性格本来就不是活跃开朗的那种女孩，整天被她骂笨，人就变得木讷了，不自信了，傻里傻气了。
张路看着一旁剥着蒜头的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有点要保护妹妹的冲动，于是对妈妈说：“妈妈，你不要动不动就骂妹妹笨，妹妹不笨都给你骂笨了。”
正在炒菜的马丽红一回头看见是儿子回来了，脸上马上露出笑容。儿子张路是她一件最满意的杰作。他长得帅气，又聪明好学，成绩又很好。
马丽红答非所问地招呼起来：“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你先回房去做功课，一会妈妈炒好菜了再叫你出来吃饭。”
张路放下书包，过去帮妹妹剥蒜头。
马丽红看到了马上制止他：“宝贝，你别去碰那些东西，这些都是丫头干的事，你是个男孩子，不要沾这种东西，你回房去等着吃饭吧。”
“妈妈，妹妹还这么小，你就整天让她干活，我这么大了，我应该干活！”
“行了，行了，都不用剥了。”
马丽红从他们手中夺过蒜头，放在砧板上啪嗒啪嗒拍了几下，胡乱地剥去皮，放到油锅上去，喳喳地响着，就顺手把洗好的空心菜放下去。锅里顿时冒起一股浓烟，绿油油的空心菜慢慢软了下去，整个厨房里飘出的菜香。
菜很快就好，饭菜都上了桌。那天晚饭张弯没回来，他们三个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吃着饭。张路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家里没有张弯的日子，他仿佛是在过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父亲。
张莹头低低地吃着饭，不敢抬头看母亲。
马丽红不断往儿子碗里夹菜，叫儿子多吃。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菜，而妹妹只是在低头啃白饭，碗里一点菜没有，他顿了一下，把自己碗里的菜夹到妹妹的碗里去。
马丽红用力瞪了女儿一眼，眼睛里充满了轻视。
张莹的头更低了，低到了地板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