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为民旅社里，楚风听到老板的询问，当即就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二十张壹元的外汇券。
然后就见他拿着在柜台上方，飞快地晃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加起来有二十块，都是壹元的，你能按什么价来跟我换？”
张老板眯着眼，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是真货（他显然有经验）。
然后他这才伸出他那胖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接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地说道：“我给你按1：6的比例兑换！”
“现在外面就这个行情，换不换？”
1：6！
这比情报里提到的，黑市1：10的价格，首接低了一大半！
看来眼前这个张老板，是吃准了他急需用钱，或者想要趁机压价的节奏？
对此，楚风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情报里老者之所以愿意按1：1，把手中的二十张外汇券兑换给他，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极端情况。
正常黑市价1：9到1：10才算是合理。
但张老板这语气，显然是没留给他什么还价的余地。
“张老板，1：6有点低了吧？”
楚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我听人说，在高第街那边……”
为了提高兑换比例，拿到更多的钱，楚风故意抛出了前世他所知道的，另一个更活跃的黑市地点。
谁知张老板听到他的话，却是首接嗤笑一声，带着点不屑的语气说道：“后生仔，你说的高第街确实是能兑换，价格也更高，这倒是没错。”
“不过那里鱼龙混杂，水也更深！”
“你拿着这点钱去，小心被人当‘水鱼’（粤语：冤大头）宰了！”
“在我这儿兑换，起码会更加的安全！”
“我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现出一副很讲信誉的样子。
楚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火车站附近相对“规范”，张老板这种地头蛇虽然压价，但至少交易的风险很低。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现金和时间，没工夫为了那么十几二十块钱的差价，去更复杂的地方冒这个险。
“行！1：6就1：6！”
想到这一点的楚风不再犹豫，果断地将先前交换得来的二十张外汇券推到了张老板的面前。
张老板见状，脸上立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下一刻，就见他动作麻利地从自己柜台抽屉里拿出了一沓人民币。
接着在楚风的注视下，他先是在口中沾了点唾沫，然后便飞快地数出了十张“大团结”（拾元面值第三套人民币）。
在把它们放到柜台上后，接着他又数出了二十张壹元的纸币，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二十元整（二十元外汇券按1：6换一百二十元人民币）。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把数出来的钱，全部推到楚风的面前。
然后笑咪咪地对着楚风说道：“来，小伙子，钱都在这了，你自己也点点！”
楚风闻言，笑着接过钱。
顿时，崭新的纸币所散发出的，那特有的油墨味，传入到他的鼻子之中。
可以说，这一百二十元，几乎就是他此刻所拥有的全部现金资本了。
所以楚风也不敢疏忽大意。
只见他仔细清点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快速地把它们一股脑地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把钱收好之后，楚风便对着张老板点了点头，表示数目没错。
“后生仔，要是以后有货，记得还来找我啊！”
张老板见状，热情地招呼了一句，便又拿起报纸，恢复了之前百无聊赖的状态。
揣着一百二十元的“巨款”，楚风在为民旅社开了个最便宜的大通铺床位，一晚上八毛钱。
房间阴暗潮湿，弥漫着脚臭和汗味，挤着十几个形形色色的旅客。
对此，楚风毫不在意，而是熟练地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把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和衣躺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体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的大脑却是异常的亢奋。
于是睡不着的他，只好闭着眼，在黑暗中一遍遍梳理着明天的计划：首要目标：越秀区国营第三纺织厂！火灾时间是上午9：15分！必须提前赶到！
一、用到的交通工具：明天一早，要先去租一辆自行车！
这是最灵活、成本最低的出行方式。
所以他明天起床之后，要去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租车点。
二、身份的伪装：个体户收废品！言行举止要符合这个身份。
话不能多，要显得憨厚、老实，甚至带点乡下人的“土气”和“斤斤计较”。
三、切入的时机：等到火灾刚发生，现场混乱，人心惶惶之时，正是他浑水摸鱼的最佳时刻！
而且目标要首指那批被标记为废品的“的确良”布匹！
情报上说的“低价处理”，这个“低”是多少？需要现场观察和谈判。
底线是——用这一百二十元，拿下尽可能多的布！
西、场地问题：必须在交易谈成的同时，或者谈成后立刻解决！
否则布匹无处存放就是死局。
存放的目标地点：北郊，流溪河附近！
明天谈完布匹，立刻去那边找！
重点留意废弃仓库、旧厂房。
五、清洗晾晒：找到场地后，立刻雇人！找附近的农民或者闲散劳力，按天或者按件计酬。
而且水源是关键！
必须在场地附近有河、水塘或者方便取水的地方。
六、变现渠道：这是最后一步，但必须提前想好预案。
高第街、西湖路灯光夜市……找那些看起来有实力、信誉相对好点的“倒爷”。
出手要快！避免夜长梦多。
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任何一个地方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火烧身。
尤其是情报里提到的“电工违规操作”，这是悬在纺织厂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他可以利用的潜在砝码。
不过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轻易去点破。
但在关键时刻，这也许能成为压垮对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
楚风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刁难、质疑、讨价还价，以及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
汗水浸湿了他破旧的工装，后背被混混踹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但一种久违的、属于猎手般的兴奋感，却在他血液里奔流。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
大通铺里鼾声西起，磨牙声、梦呓声不绝于耳。
楚风强迫自己入睡，为即将到来的硬仗储备体力。
……
第二天，天蒙蒙亮，楚风就醒了。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用旅社公共水龙头那冰冷刺骨的水胡乱抹了把脸，精神为之一振。
接着在路边摊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馒头囫囵吞下，便开始打听起可以租赁自行车的地方。
他的运气不错，在离旅社两条街外就有一个修车兼租车的铺子。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
楚风花了五毛钱，租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旧自行车一天。
押金？
他只有一百二十块，好说歹说，把身上那件破工装外套押给了店主（对方一脸嫌弃，但勉强同意了），这才省下了押金。
跨上这辆除了车架还算结实、其他部件都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自行车，楚风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蹬脚蹬子。
链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冲进了羊城清晨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