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地下室通风口的铁栅渗进来,在水泥地上聚成蜿蜒的暗河。林薇用肩膀顶开锈蚀的铁门时,肋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门内景象让呼吸骤停——
她的行李箱被剁开,衣物像腐烂的内脏摊在积水里。房东叼着烟坐在唯一干燥的折叠椅上,脚边电锯还在嗡鸣。
“超时三天。”他踢开脚边的《癌细胞扩散报告》,“锁换了,滚吧。”
林薇抹掉糊住眼睛的血雨,目光钉在墙根。浸水的速写本摊开着,那是父亲生前最后一幅画:穿白大褂的男人跪在暴雨里,双手托着碎成蛛网的听诊器。画角题着“正业未竟”。
“押金抵水电费了。”房东把烟头按在画上,焦痕瞬间吞噬了听诊器,“你这点破烂...”他突然噤声。
林薇正从污水里捞起一把美工刀。那是苏曼升职时送她的礼物,钛合金刀柄刻着“斩荆棘”。现在刀尖抵住房东咽喉,血珠顺着雨锈色的刀刃滑落。
“钥匙。”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房东哆嗦着摸出黄铜钥匙,突然瞥见她肋下洇透绷带的血渍:“杀人犯的女儿果然...”
美工刀擦过他耳钉钉入墙缝。嗡嗡震颤中,林薇拖过湿透的快递箱。裁纸刀划开胶带那刻,霉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份是病危通知。
“林淑芬女士肝转移并发多器官衰竭”字样被血水晕开,缴费截止日期用红圈标注:**72小时**。
第二份是法院传票。
“林薇涉嫌商业机密泄露致甲方损失200万”的条目下,附着前男友秦铮的证人手印。
第三份没有文件。
只有张墓地宣传单,苏曼的香水味浸透了纸页。背面血字淋漓:“挑个离你爸近的,黄泉路打折。”
屋顶突然爆开巨响!通风管崩裂,污水瀑布般浇透纸箱。病危通知上“肝转移”的“肝”字被冲掉半边,成了“千转移”——像某种荒诞的涨价通知。
“老天都看不过眼!”房东趁机抢回钥匙,“留着你爸的脏画等招魂啊?”他把速写本扔进污水坑,踩住父亲签名“林正业”的“正”字。
林薇扑救时撞翻快递箱。墓地宣传单飘起,牢牢贴在渗水的墙面,像块崭新的墓志铭。
手机在此刻震动。秦铮发来彩信:病房监控截图里,母亲氧气管被拔开三寸。附言:“曼曼心善,先帮你妈试试黄泉风速。”
积水己漫到脚踝。林薇跪进污水去捞速写本,指尖触到父亲画的听诊器那刻,整面墙的霉斑突然剥落——
斑驳墙皮下,露出十年前贴的《医疗事故鉴定公告》。父亲的头像被红漆打了叉,底下小字:“主治医师苏卫东确认氰化物中毒”。
苏卫东。苏曼的父亲。
通风管二次爆裂!更强悍的水柱冲垮公告栏。林薇用身体护住速写本时,地下室彻底陷入黑暗。
几秒后应急灯亮起。
漂浮的污物中,墓地宣传单正盖在父亲公告头像上。苏曼的血字“黄泉路打折”恰好横贯苏卫东的签名。
远处传来房东锁门的嘎吱声。
黑暗中,林薇舔了舔美工刀上的铁锈。
原来血和雨,都是一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