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探

巨大的谜团和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苏矜宜。

她立刻启动清除程序，抹掉所有入侵痕迹，如同潮水退去不留一丝痕迹。她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书房内。

顾承淮并未立刻回去看书。他站在书桌旁，面前巨大的曲面屏上，显示的并非金融数据，而是公寓内部网络流量的实时监控图谱。

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个代表异常加密数据流的小红点，刚刚闪烁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静，快得如同幻觉。

他冰湖般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在特制的触控板上轻轻滑动，调出了那个小红点出现时段的数据包深度分析日志。

日志显示，有极其高超的伪装数据流试图穿透数个离岸金融数据库的特定接口，目标指向……锐新科技的股权结构。

虽然对方的清除工作做得堪称完美，几乎没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实质性证据，但那种独特的、试图绕过他亲手设置的“蜜罐”陷阱的试探手法，以及最后触及“北辰资本”时瞬间的停顿与撤退……都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味”。

“发现了吗”……顾承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

能触及这个层面，还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撤退……这绝不是普通商业间谍或黑客能做到的。手法专业、老辣、带着浓厚的……国家情报机构特有的、追求绝对干净的风格。

是她。

代号“幻月”的苏矜宜。

她开始调查他了。是因为红星化工厂那次救援？还是更早之前，那些被他忽略的、价值不菲的日常用品露了马脚？

一丝冰冷的兴味，混杂着被侵犯领地的不悦，在顾承淮眼底悄然滋生。

他并不意外。

一个能执行“S级”，这种级别任务的特工，她的敏锐和手段是必然的。他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动手，而且切入点如此精准。

他关掉监控界面，屏幕恢复成跳动的代码流。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走到门边，拉开书房门。

客厅里，苏矜宜正坐在岛台边，小口喝着水，脸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调查从未发生。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和：“顾先生，忙完了？”

顾承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浅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她眼底深处可能残留的一丝惊疑或紧张。然而，她掩饰得极好，眼神清澈坦荡，只有一丝惯常的疲惫。

“嗯。”顾承淮淡淡应了一声，走向厨房给自己倒水。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在阳台上裁决下属生死的不是他。

他拿起自己那个价值不菲的骨瓷杯，接了半杯水，转身靠在岛台边。

他喝了一口水，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客厅角落的打印机，扫过那叠昂贵的防伪纸，最后落在苏矜宜握着水杯的手指上，那枚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最近工作很忙？”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苏矜宜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放松，脸上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无奈笑容：“是啊，公司最近有个跨国项目在赶节点，加班比较多。”

她顿了顿，仿佛随口问道，“顾先生呢？看你刚才电话里……好像也挺急的？”

她将试探的球，轻轻抛了回去。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妻子”的关心。

顾承淮冰封的眼底，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放下水杯，骨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细微的一声“叮”。

“嗯，手下人出了点纰漏。”他轻描淡写，视线重新落回苏矜宜脸上，那双浅色的眼睛像冻结的湖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身影，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平静，“解决了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苏矜宜心底冷笑。

刚才那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威压，在他口中只是“一点纰漏”？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就好。”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得如同倒计时。

顾承淮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但那无声的目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压力，笼罩在苏矜宜周身。

她知道，他察觉了。这场不动声色的交锋，她暴露了意图，而他，也己然亮出了冰山一角。

身份的薄冰之下，暗流己化作汹涌的漩涡。两人的伪装，在彼此心知肚明的试探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