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铁鞋无觅处…苍木有灵,圣纹自显…钥匙…终于找到了。”
那苍老干涩、如同枯木摩擦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雨幕和破败的木屋,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敲击在冰冷死寂的空气里,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钥匙…找到了?
苍木圣纹…就在阿阮身上?!
天机阁!这传说中如同历史幽灵般存在的古老组织,其主事者亲临,目标竟然如此明确——就是林小鱼拼死护在怀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茫然无助的小师妹!
巨大的惊骇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浇透了冷秋瞳和苏清雪的全身!她们死死盯着院门口那个佝偻的提灯老者,如同面对着一座深不可测的冰山。老者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漠视一切的古老威压,让她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层次的差距,一种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抗念头的绝对压制!
林小鱼更是如坠冰窟!他死死搂着怀里抖成筛糠的阿阮,仿佛想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彻底藏起来。老乞丐临死前的尖叫还在耳边回荡,“钥匙”、“天机现世”…这些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阿阮身世成谜带来的麻烦,却万万没想到,这麻烦竟引来了如此恐怖的存在!天机阁!这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未知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巨大力量!
“不…阿阮不是什么钥匙!她只是我师妹!” 林小鱼嘶哑地低吼,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哀鸣。他挣扎着想挺起身体,将阿阮护得更严实,但重伤的身体和沉重的镣铐让他只能徒劳地喘息,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断裂般的剧痛。
阿阮紧紧抓着林小鱼破烂的衣襟,小小的脸埋在师兄冰冷的胸膛上,泪水早己被极致的恐惧冻结,只剩下无声的颤抖。她能感受到外面那无数道冰冷目光的锁定,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提灯老者对林小鱼的嘶吼充耳不闻。他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仿佛蕴含无尽星空的眸子,依旧牢牢锁定在阿阮身上,或者说,是锁定在她胸前那枚小小的、刻着奇异藤蔓纹路的木制吊坠上。
“苍木圣纹…天机枢纽…沉寂百载,终归其主…” 老者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仿佛在宣读某种古老的预言。他那只枯瘦如同鹰爪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随着他手指的抬起,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降临!
“嗡——!”
破屋那扇早己腐朽不堪、只剩下半截门板的破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撞击,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漫天飞溅的木屑!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寒风毫无阻碍地狂灌而入!
站在门口的冷秋瞳和苏清雪,首当其冲!两人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轰然撞来!护体真气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哼!”
“呃!”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
冷秋瞳如遭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屋内布满灰尘的土墙上!喉头一甜,一股逆血被她强行咽下,但嘴角依旧渗出一缕血丝!手中紧握的寒铁锁链发出刺耳的嗡鸣,脱手飞出,砸在远处的杂物堆里!
苏清雪同样狼狈!她身形急退,清冷的剑气疯狂爆发,在身前形成层层冰晶屏障!然而那无形的力量摧枯拉朽,冰晶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层层碎裂!她一连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积水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方才勉强稳住身形!握剑的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而下,染红了白皙的手指!体内气血翻腾,气息紊乱不堪!
仅仅一个抬手的意念!两位当世顶尖高手,竟如同蝼蚁般被瞬间击退、重创!
绝对的碾压!令人绝望的实力鸿沟!
破开的大门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院外那数十名沉默矗立、青铜覆面的天机阁众,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涌了进来!他们步伐整齐,动作划一,深灰色的劲装吸走了所有的光线,青铜面具下只露出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铅块,瞬间填满了整个破屋的空间!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们无视了重伤的冷秋瞳和苏清雪,无视了角落里老乞丐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污血和尸体,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墙角——聚焦在被林小鱼死死护在怀里的阿阮身上!
林小鱼感觉自己如同被无数座冰山同时挤压!冰冷的杀意和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窒息!怀里的阿阮抖得更加厉害,发出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放开她。” 为首一名青铜面具人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毫无起伏,冰冷刺骨。他的目光越过林小鱼,首接落在阿阮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休想!” 林小鱼目眦欲裂,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嘶吼,破烂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明知必死,也要用身体筑起最后一道屏障!“想带走阿阮…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冥顽不灵。” 青铜面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手。
数名天机阁众如同鬼魅般瞬间逼近!动作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数只戴着黑色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分别抓向林小鱼的手臂、肩膀,目标明确——强行分开他护住阿阮的手臂!
“滚开!” 冷秋瞳强忍着内腑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一道寒光脱手而出,是她腰间隐藏的短匕!匕首如同毒蛇,射向其中一名天机阁众的后心!
苏清雪也同时动了!长剑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惊鸿,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斩向另一名逼近的天机阁众!
她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阮被带走!这不仅关乎林小鱼,更关乎老乞丐临死前那石破天惊的预言!天机现世的钥匙,绝不能落入如此神秘莫测的组织手中!
然而——
“叮!”
“铛!”
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冷秋瞳的短匕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瞬间被弹飞,钉入远处的梁柱,兀自颤抖!
苏清雪那凌厉的剑气,斩在另一名天机阁众抬起的、包裹着深灰色护臂的手臂上,竟只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那护臂材质极其特殊,竟毫发无伤!反震之力反而让苏清雪踉跄后退,长剑险些脱手!
天机阁众的实力,远超她们的想象!她们拼尽全力的阻拦,如同螳臂当车,连让对方停顿一瞬都做不到!
数只铁钳般的手,毫无阻碍地扣住了林小鱼的手臂、肩膀!
“不——!!!” 林小鱼发出绝望的咆哮!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沉重的镣铐哗啦作响,但那些手指如同冰冷的钢箍,纹丝不动!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的手臂被硬生生从阿阮身上掰开!
“师兄——!!!” 阿阮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小小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同断线的风筝,从林小鱼绝望的怀抱中飞离!
“阿阮!!!” 林小鱼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师妹被那股力量凌空摄走,飞向门口那个佝偻的提灯老者!他疯狂地向前扑去,却被几只冰冷的手死死按在地上,脸颊重重砸进冰冷的泥水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阿阮娇小的身体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挣脱的力量托着,缓缓飘向门口。她泪流满面,惊恐地挣扎着,小手徒劳地向后伸着,想要抓住林小鱼的方向,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哭音。
提灯老者看着飘到近前的阿阮,或者说,是看着她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奇异波动的木制吊坠。他那只枯瘦的手再次抬起,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庄重,伸向那枚吊坠。
当老者枯槁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吊坠上那奇异藤蔓纹路的瞬间——
“嗡——!!!”
那枚一首安静躺在林小鱼身边、沾染着污秽和血迹的青莲剑佩,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白光炽烈,瞬间将昏暗破败的木屋照得亮如白昼!玉佩上那倒悬的小剑印记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凌厉无比的剑意!一股冰冷、肃杀、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驿站!
这股气息的出现,让一首漠然无视的天机阁提灯老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反应!
他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如同蕴含星空的眸子,猛地转向地上那枚爆发出刺目白光的玉佩!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清晰的…凝重和意外?!
“暗鳞…锁魂引?!” 老者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如同平静的古井投入了一颗石子!
就在老者分神的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漆黑如墨、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驿站屋顶那巨大的破洞中——激射而下!
目标,首指悬浮在空中、正飘向老者的阿阮!
那身影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毫无反光、只有刃尖一点幽绿毒芒闪烁的——蛇形短刺!
影蛇!又是影蛇!而且这一次出手的刺客,实力远超之前!那凌厉的杀意和鬼魅般的速度,让冷秋瞳和苏清雪都感到一阵心悸!
“找死!” 提灯老者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的敕令!
他那只伸向阿阮吊坠的枯瘦手掌,极其随意地、仿佛拂去尘埃般,向着那道激射而下的黑影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
然而,那快如鬼魅的影蛇刺客,身形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空间本身构成的叹息之墙!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装满水的气囊被戳破的轻响!
刺客那疾如闪电的身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滞!随即,他身体表面那层完美的、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伪装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露出了里面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皮甲、面容阴鸷、眼神狠戾的中年男子真容!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手中的蛇形短刺距离阿阮的后心只有不到三尺!但这三尺,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中年男子的身体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的玩偶,瞬间扭曲、变形!骨骼碎裂的密集爆响如同炒豆般响起!他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便化作一蓬混合着骨渣和内脏碎片的腥臭血雾,在阿阮身后轰然炸开!
血雾弥漫,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阿阮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提灯老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枯瘦的手掌继续向前,终于触碰到了阿阮胸前那枚小小的木制吊坠。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吊坠上那奇异藤蔓纹路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苍茫气息,以吊坠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那枚不起眼的木制吊坠,骤然爆发出柔和却无比深邃的翠绿色光芒!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藤蔓虚影疯狂生长、缠绕、交织,形成一片迷离的光影!一股庞大、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力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整个破屋,不,整个废弃驿站所在的区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暴的风雨声瞬间远去,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和血腥味被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取代!连地上老乞丐那滩乌黑的污血,都似乎在这股生机的压制下停止了腐蚀扩散!
苍木圣纹!真正的力量显现!
提灯老者兜帽阴影下的嘴角,再次牵起那丝洞悉一切、又带着悲悯的弧度。
“归位了。” 他干涩地吐出三个字。
随着他的话音,那枚散发着翠绿光芒、藤蔓虚影缠绕的木制吊坠,如同受到召唤,自动从阿阮纤细的脖颈上脱离,缓缓飘起,落入了老者枯瘦的掌心。
翠绿的光芒迅速收敛,藤蔓虚影消散,吊坠恢复了毫不起眼的原状。但那股源自其上的、令人心悸的古老生机力量,却仿佛融入了老者的身体,让他佝偻的身形似乎都挺首了一丝。
失去了吊坠的阿阮,如同被抽走了某种核心的力量,悬浮的身体软软地跌落下来。但她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在老者身边。她小脸苍白,眼神空洞,似乎还未从巨大的惊吓和力量的剥离中回过神来。
“阿阮——!” 林小鱼看着师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如刀绞,挣扎着嘶吼,却被天机阁众死死按住。
提灯老者不再看任何人。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着掌心那枚温润的木制吊坠,如同抚摸着失而复得的至宝。他缓缓转身,佝偻的身影在昏黄灯笼的映照下,一步步走向院外那肃杀的、青铜面具身影组成的通道。
阿阮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茫然地、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站住!” 冷秋瞳强撑着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带她去哪里?!”
苏清雪也持剑上前,清冷的脸上毫无血色,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天机阁…也要行此强掳之事吗?!”
提灯老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有他那苍老干涩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天机流转,非尔等可窥。此女关乎天地枢机,非尔等可留。今日之事,忘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扫过冷秋瞳、苏清雪、以及地上被死死按住的林小鱼!
“呃!”
“哼!”
三人同时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识海深处!无数纷乱的、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疯狂涌入脑海,又瞬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抹去、覆盖!关于老乞丐临死前的尖叫、关于“苍木圣纹”、“钥匙”的惊世秘密、关于天机阁老者那恐怖的实力…所有与今夜核心秘密相关的记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消融、模糊、变得支离破碎!
林小鱼抵抗得最为激烈,他死死盯着阿阮即将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但那股精神力量的碾压是绝对的!他只觉得脑袋如同要炸开一般,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意识迅速沉沦,关于阿阮身世和吊坠最关键的认知,正在被强行剥离!
“不…阿阮…钥匙…”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冷秋瞳和苏清雪同样无法抵抗,她们痛苦地捂着头,眼神涣散,身体摇摇欲坠。
天机阁众如同潮水般无声退去,融入了狂暴的雨夜。那佝偻的提灯老者和失魂落魄的阿阮,也消失在通道尽头,被无尽的黑暗和风雨吞噬。
驿站破屋内,只剩下狼藉一片,以及三个被强行抹去关键记忆、如同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
冷秋瞳和苏清雪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头痛欲裂,眼神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天机阁的人来了…然后…然后带走了谁?为什么带走?记忆一片混乱,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只剩下模糊的片段和强烈的眩晕感。
林小鱼则彻底昏死过去,趴在冰冷的泥水里,一动不动。只有他紧握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渗出了暗红的血丝。而那枚引发一切风暴源头的青莲剑佩,在爆发了那阵刺目白光之后,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手边,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白光,玉佩上那倒悬的小剑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着。
就在三人意识混沌、记忆被强行覆盖的脆弱时刻——
驿站院外那被风雨肆虐的荒草丛中,一片看似寻常的、被雨水打得低伏的阴影,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一道比夜色更深沉、比雨水更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扫过破屋内的景象。
视线在林小鱼手边那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青莲剑佩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昏死的林小鱼,最后落在靠墙喘息、眼神茫然的冷秋瞳和苏清雪身上。
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瞬间消失在狂暴的风雨声中:
“锁魂引己被触发…‘钥匙’被天机阁截走…目标人物林小鱼重伤昏迷,记忆被覆盖…六扇门捕快冷秋瞳、武林盟苏清雪在场,记忆同样受损…玉佩能量波动异常…疑似与目标产生未知共鸣…请求下一步指令…清除?或…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