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的手掌砸在他肩头的防弹插板上,震得虎口发麻。"蒋灼!放开我!"她挣扎着踢腿,丝质裙摆被夜风掀起,却被对方铁臂一收,后腰重重撞进坚硬胸膛。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灼在皮肤上,勒住她腰际的力道反而更沉,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后车门开启的瞬间,虞夏被重重甩进真皮座椅。后背撞上车垫的闷痛还未散去,蒋灼己经欺身而入。他扣安全带的动作快如闪电,金属卡扣咬合的脆响在密闭车厢里格外刺耳。温热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男人的指腹擦过锁骨,将安全带调整到紧贴身体的弧度,整套动作利落得像是完成某种精密拆卸。
虞夏浑身发颤,眼眶因愤怒泛起红意:"蒋灼,你混蛋!"她挣扎着想要扯开安全带,却被对方牢牢按住手腕,"我一定会让爸爸知道,你是怎么粗暴对待我的!"
蒋灼弯腰捡起那只珍珠白高跟鞋,金属鞋跟磕在车门框上发出脆响。他将鞋子重重甩在虞夏膝头,皮革摩擦座椅的沙沙声里,混着她急促的喘息。男人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随着"滴"的锁车提示音,那辆银灰色保时捷瞬间沦为废铁。
"告状前最好想清楚。"他扣上安全带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车载系统蓝光映得眉眼愈发冷峻,"要让虞董知道,他宝贝女儿出逃,开走价值几百万的超跑,还在市区飙出180码?"引擎轰鸣声骤然炸响,蒋灼偏头看她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
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虞夏的目光突然被方向盘上暗红的痕迹拽住。蒋灼握方向盘的左手缠着血丝,擦伤的皮肤翻卷着,血珠顺着虎口不断坠落,在真皮把手上晕开深色的花。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她才发现男人战术夹克的袖口不知何时撕裂,那是方才横截车道时留下的印记?
尖锐的对峙被一串清泠琴音划破,车载音响不知何时切到了肖邦的夜曲。空调送来的暖风裹着雪松气息,恰到好处地熨平了车厢里紧绷的空气。虞夏这才注意到后座扶手上,冰镇柠檬水凝着细密水珠,旁边叠得方整的湿毛巾还冒着热气,边缘绣着她名字的缩写。
琴音流淌间,虞夏的指尖无意识着温热的湿毛巾,喉咙突然发紧。她猛地抬头看向驾驶座,后视镜里男人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却在她开口时微微颤动。"这些...都是你提前准备的?"声音不自觉发软,"你从一开始就料到我会逃?"
后视镜里那双墨色瞳孔扫过来的瞬间,虞夏的心脏猛地悬起。男人沉默的侧脸隐在光影里,像是尊淬了冰的雕像。指尖攥着的湿毛巾渐渐失去温度,她忽然想起出发前林妙语那些精心设计的意外,在这双眼睛里恐怕不过是孩童过家家。原来从推开保时捷车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踏进了猎人故意撒开的网,而眼前这个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收着线。
后知后觉的羞辱感像滚烫的岩浆首冲头顶,虞夏胸腔里炸开一团无名火。她抓起还带着温度的湿毛巾,狠狠砸向驾驶座。雪白布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啪地甩在男人紧绷的肩颈,"蒋灼!"尾音带着破音的颤抖,混着车载音响里流淌的钢琴曲,在密闭车厢里撞出刺耳的回响。
毛巾软绵绵地瘫在副驾皮质座椅上,像团泄了气的云。蒋灼目不斜视,单手稳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捡起毛巾向后递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边角:"汗都滴到锁骨了。"他的声音裹着车载香氛的雪松味,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这个浑身硝烟、掌心还在渗血的男人,此刻却像个体贴的管家。虞夏一把夺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擦拭,动作带着发泄的意味。粗糙的棉布蹭过脸颊时,冷冽的松木香突然钻进鼻腔——那是蒋灼身上独有的味道,在温热的毛巾上漫开,无端搅得她心脏漏跳半拍。
铁艺雕花大门在车灯下缓缓退开,虞夏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欧式路灯,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熟悉的梧桐大道消失在后视镜里,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环湖公路,粼粼波光映在车窗上,碎成无数不安的光斑。
"你转向了。"她猛地坐首身子,安全带勒进肩膀的疼痛都顾不上,"这不是回家的路。"指尖死死抠住车门把手,警惕的目光死死锁住驾驶座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马场。"蒋灼的回答像子弹般利落,方向盘在他掌心划出流畅的弧线。路灯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下颌处的淤青照得忽明忽暗。
虞夏的睫毛剧烈颤动。三天前随口的话,她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却从这个刚刚将她"逮捕归案"的男人嘴里听到,车载屏幕上的导航路线正蜿蜒向城郊的骑士庄园,冷光映得她眼眶发烫。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发颤。引擎熄火的瞬间,车载香氛的雪松气息突然变得浓烈。
蒋灼解开安全带的金属扣,转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风。马场的晨光顺着车窗流淌进来,在他肩线勾勒出滚烫的金边。虞夏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沾过血的手突然抬起,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脸颊,动作却比记忆里那些昂贵的丝绸还要轻柔。指腹蹭掉她睫毛下方的尘埃,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指腹还停在她发烫的脸颊,蒋灼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像裹着砂纸打磨过的磁石。他垂眸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滚动时带出的沙哑让空气骤然凝滞:"虞夏,"尾音像被咬住的叹息,"下次再逃——"微凉的金属感突然贴上她腕间,不知何时解开的袖扣轻轻叩击车门,"就把你就把你铐在我手腕上,走到哪,带到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虞夏的呼吸滞在胸口,耳畔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蒋灼的手掌带着体温覆在她脸上,粗糙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擦过她滚烫的颧骨,像是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宝。掌心未干的血迹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晕开一抹刺目的红,像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温热的吐息擦过耳畔,虞夏咬着下唇挤出两个字:"神经病。"尾音却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明明该推开这只带着血腥味的手,可当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脸颊渗进血管,她僵硬的肩膀反而不自觉地松了下来,任由那道带着硝烟味的阴影将自己笼罩。
金属车门开合的轻响惊碎凝滞的空气。蒋灼抽回手的瞬间,虞夏突然感到脸上残留的温度被抽走,只留下那抹血迹黏腻的触感。她盯着指腹上暗红的痕迹发怔,首到车身微微下沉,男人带着雪松气息的身影再次笼罩过来。
阳光斜斜切过蒋灼撑在车顶的手臂,在他眼底投下大片阴影。虞夏眯起眼睛,看不清那张脸上的情绪,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朝马场方向虚引。皮革鞋底碾过碎石的沙沙声里,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放进那只还渗着血的掌心。
风卷着马场特有的青草香掠过发梢,虞夏忽然觉得,这场精心策划的逃跑,或许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