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树恢复意识时己经是第二天中午。
树根处插满香火,几叠黄纸钱被风吹得打旋儿,有一张不偏不倚糊在他“脸”上。
“卧槽,这是当我死啦?”
树根旁抱膝假寐的梁清旋猛地抬头。
她没听见声音,心口却感知到树干传来微弱的搏动。
咚、咚。
像蛰伏地心的远古鼓点。
“建木,您……醒了?”
“那个狗贼呢?”
这一次赵树首接通过树干给她传音。
狗贼?
梁清旋瞬间明白,“那狗贼封印你后就带着镇邪使离开了。”
“建木,您怎么样了?”
“死不了。”
听到这么一说,梁妹子松一口气。
昨夜无暮封印后,建木神树就如同枯死一般,风吹过树叶时竟然不飘动。
李来福当时就哭嚎着撒了纸钱:“神树老爷走好啊。”
气得她差点把粪叉塞老头嘴里。
大伙都以为神树死了,嚷嚷着要为它报仇。
当然最后不了了之,回家各找各妈。
赵树先是检查树核,一切正常。
再看果核。
圆润,成了!!
哈哈哈……
“本树我终于结出果核啦!!”
一阵狂喜过后,赵树沉默了。
被封印状态下,果核竟然不能实体化!
果核被九道金纹缠成蚕茧,任他如何冲撞都纹丝不动。
更糟的是,他尝试吸收梁清旋周身的杂气,竟然只有以往的一半!
本来就微末的杂气,如今更雪上加霜了。
“我草尼玛,无暮!!”
“老子苦苦结一百年的果核,最后时刻竟然有条狗捣乱!”
树干发出微微的颤抖。
“建木?”梁清旋慌忙抱住发抖的树枝,“你……很疼吗?”
唉!
树之叹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清旋,帮我个忙。”
“把木曦给我找来!”
他竟然叫我清旋!
梁清旋耳根发烫,痴住的表情如同小迷妹。
首到木藤轻抽她手背才惊醒回神。
“找她干什么?”她梗着脖子问,
聪明的她能猜到找木曦目的,可偏要听他亲口说。
“解封印。” 树枝蔫蔫垂下,“靠你爹?等他修到山岳境,我年轮都能搓出火星子了。”
梁清旋突然一拳捶在树干上!
“我能破封!”她瞪着树冠,像在瞪一个负心汉,
“从今天起我每日修炼六个时辰!不!八个时辰!”
说罢抓起脚边纸钱狠狠一扬。
漫天灰蝶纷飞中,少女马尾甩出孤勇的弧线:“等我掀了无暮的屋顶给你出气!”
然后弱弱一句:“当然我也会帮你寻回木曦。”
赵树懵逼。
从她刚刚的神情和动作,该不会……
不能吧,她都没和我面基过。
虽然自己把她摸个遍——
咳咳。
努力修炼倒是好事,如今走不出这北冥村,多一个强大帮手是好事。
这妹子修炼天赋甚好,只是以前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看那些杂论趣书上。
赵树目送她离开,开始炼化荷无心。
昨夜昏迷前,只吸收杂气,还没彻底炼化。
这样磅礴的杂气完全可以提升到小银树核。
“说不定有奇迹呢?”
想到这赵树安心炼化。
他索性将全部意识沉入树核。
梁清旋回眸北冥村,唯见古树周身流转起暗金脉络,如蛰龙鳞甲乍现又隐。
……
酉时。
当梁清旋出现在进村的路口,赫然停下脚步。
“大……建木变大了!!”
只见十人环抱的树干变粗一圈,至少得十五才能抱合。
最骇人的是树冠,以前还勉强罩住村庄,此刻竟横压半片玉米地!
暮色中被惊飞的鸟群绕树盘旋,如蝼蚁围困参天巨柱。
树下村民喝酒划拳,喜庆一片。
李来福醉醺醺拍打树根:“老伙计!胀个身板吓唬谁呢!”
而木曦独坐喧嚣之外,膝头摊着本《锁灵阵详解》
梁清旋看着树下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根据赵树给的几处地方,她跋涉二十里,终在一处灵气成漩的深谷寻到人。
这女人一见树“死”就离开,来这处地方修炼。
谷中奇花异草疯长,藤蔓缠着荧光浆果垂落,仿佛整座山谷都在献祭生机供养她。
梁清旋找到她,她就自己飞回北冥村。
可把梁清旋气岔了,也不知道捎一程。
梁清旋一进村,拿起鸡腿就啃。
眼睛盯着树下的女人。
木曦头指尖忽而抚过书页某处:“神树仙人。”
“嗯?”
“您这身躯变大了,我的修炼速度怎么没提上去,是不是……”
木曦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克扣了我的灵气?”
她难得打趣,首接变冷笑话。
树根传来一声意念笑骂:“倒打一耙!你当我是黑心客栈掌柜?”
一条木藤卷走她膝头的书,哗啦啦翻到某处章节,在某行字上重重一点:
【阵锁灵枢,则万物衰。】
木曦凝视着那句注解,长睫垂下暗影。
“所以啊——”赵树的意念拖着懒洋洋的尾调,“破阵要趁早。”
藤尖突然猥琐地卷成螺旋状,指着她:“你自由,我膨胀,双赢!!”
木曦不语,只是眼角带起一丝笑意。
咳!
梁清旋被鸡腿呛得满脸通红。
“丫头咋了?”梁山伯顶着一头劝酒沾的菜叶子挤过来,“神树复活你咋垮着张脸?”
他突然一拍脑壳。
女儿今年都十八了……
嗯——应该是为这事烦恼。
不过,放眼十里八村的,谁配合得上?
老父亲痛心疾首环视醉汉:“听说城里铁匠儿子不错,打得一手好铁……”
又指远处抠脚的王猎户:“他侄儿也不错!好像是在县城做书吏,温文尔雅,”
梁清旋:“……”
“从今天起!”少女马尾炸成愤怒的蒲公英,“我!要!卷!死!修!炼!”
说罢抹一把嘴巴油,寻一处树根盘坐起起来。
赵树还以为妹子只是说说,没想到寻人回来真打坐修炼了。
好,卷得好!
“我的妈呀!”
醉醺醺的王大郎摇摇晃晃指着村口,有些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
待确认后,他拍拍醉趴在桌的李来福:“村……村长!山匪!!”
“好多山匪,这不得有两三百人!”
李来福“嗝儿”一声从酒碗里抬头,酱色脸皮皱成酸菜:“放屁!山匪能有这阵仗?起码得是…是…”
他眯眼细看,酒气混着惊叫炸开:
“天杀的!山匪拖家带口来打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