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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外的脚步声像浸了水的麻绳，在暮色里拖得老长。林晚蜷缩在干草堆里，首到那点声响彻底碾进泥土，才敢把咬破的嘴唇松开。舌尖尝到铁锈味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攥着柴草的指节都泛了白——刚才那几句“墨师兄”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原主记忆里的墨临，是个连外门弟子都懒得正眼看的边缘人。可刘管事偏偏盯着他不放，三天两头找碴儿。刚才那跟班提到“刘管事跟他过不去”，难道……是因为自己？林晚猛地摇头，把这荒谬念头甩出脑子。她现在就是个断了线的风筝，哪有资格被人当枪使。
后半夜过得像煎咸鱼。伤口疼得她翻来覆去，肚子更是唱了整晚空城计。原主被扔进来时就断了粮，如今她这副残躯，怕是再熬两天就要真成柴房里的枯骨了。天刚蒙蒙亮，锁孔就传来“咔哒”声，林晚激灵一下坐首，却见推门进来的不是昨天那跟班，而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哟，还活着呢？”张管事捏着油光光的下巴，三角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像打量牲口，“我还以为刘管事那下够狠，能省了老子埋人的功夫。”
林晚心头一沉。这张管事是外门管杂役口粮的，出了名的雁过拔毛。她强撑着爬起来，哑着嗓子问：“管事，我的月例灵石……”
“灵石？”张管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拔高声音，“你还有脸提灵石？上个月你把刘管事儿子推下石阶，害得人家躺了半个月，那医药费不该从你月例里扣？”
“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
“啪！”张管事猛地一拍门板，木屑簌簌往下掉，“在老子这儿还敢顶嘴？我看你是伤没好利索，脑子也摔坏了！”他从袖袋里掏出个瘪瘪的布袋，“扔”在林晚脚边，“这是你这个月的‘月例’，拿了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林晚捡起布袋，入手轻飘飘的。倒出来一看，只有两枚灰扑扑的碎灵石，连正常月例的零头都不到。这点灵石，别说买药治伤，怕是连三天的糙米饭都换不来。
“管事，这……”
“嫌少？”张管事往前逼近一步，一股劣质熏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嫌少就去给老子干活！后山‘蛇涎谷’产‘七星毒蘅’，三日内给老子采十筐回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然嘛……”他冷笑一声，故意拍了拍腰间的皮鞭，“杂役院的规矩，你该懂。”
蛇涎谷！
林晚浑身一寒。原主记忆里，那地方是外门公认的禁地，常年弥漫着毒瘴，别说杂役，就是内门弟子也轻易不敢靠近。十筐七星毒蘅？这分明是要她的命！
“管事，蛇涎谷太危险了，我这伤……”
“少废话！”张管事不耐烦地挥手，“要么采草，要么滚出恒阳派！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忘了告诉你，那毒蘅专长在毒瘴最浓的地方，没点本事，进去就是喂蛇的料。”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把柴房门重新锁上，只留下林晚和那两枚碎灵石面面相觑。
死寂像潮水般涌来。林晚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沉得像灌了铅。十筐毒蘅，三天，蛇涎谷……这三个词像三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拉锯。她现在凝气初期都不到，伤还没好，拿什么去跟毒瘴妖蛇斗？
可她不能死。
道痕之眼突然微微发烫，眼前的世界再次蒙上一层银辉。空气中的灵气丝线在晨光里流淌得更清晰了，就连墙角蜘蛛网上的露珠，都裹着一层淡淡的灵气光晕。林晚猛地抬头——张管事刚才说毒瘴最浓的地方才有毒蘅，但如果她能用道痕之眼找到毒瘴的薄弱点呢？
这个念头像星火般点燃了她的希望。她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在柴房里翻找。原主作为杂役，唯一的“家当”就是墙角一个破旧的竹筐和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她把柴刀别在腰间，又用破布裹紧伤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外面的杂役院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早起的杂役在远处劈柴。林晚攥紧竹筐，低头避开旁人的目光，朝着外门膳堂走去。她需要食物，需要力气，哪怕只有两枚碎灵石，也得换点能撑过今天的东西。
膳堂的伙夫是个面瘫脸，见她只摸出两枚碎灵石，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丢给她两个硬邦邦的黑面窝头。林晚接过来，指尖触到窝头的粗糙纹路，突然鼻子一酸。在现代，她何曾为一口吃的如此犯难？
蹲在膳堂角落狼吞虎咽地吃完窝头，胃里总算有了点暖意。林晚握紧柴刀，朝着后山蛇涎谷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山谷，空气就越发潮湿阴冷，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钻入鼻腔，让她忍不住干呕。
道痕之眼自动开启，银辉下的山谷像一幅被墨汁浸染的画卷。浓密的绿色植被间，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紫色雾气，那些雾气聚成一团团扭曲的“毒蛇”，在枝叶间游走。林晚看得心惊肉跳——这就是毒瘴！每一缕都透着致命的气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那些毒瘴的流动轨迹。果然，在道痕之眼的视野里，毒瘴并非密不透风，而是存在着一些灵气相对稀薄的“缝隙”。就像水流绕过石头，这些缝隙形成了一条条隐蔽的路径。
“找到了！”林晚眼睛一亮。她选中一条相对宽敞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脚下的落叶发出“咔嚓”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她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眼睛死死盯着道痕之眼中标注的“安全区域”。
七星毒蘅很好认，叶片呈诡异的紫黑色，七片小叶簇拥着中央一点猩红，像极了毒蛇的信子。林晚看准一丛毒蘅，挥起柴刀就去砍。刚碰到茎秆，那毒蘅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叶片上渗出几滴墨绿色的汁液，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腥气。
“不好！”林晚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后跃开。几乎是同时，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突然鼓起一个小包，一条通体漆黑、头生赤冠的小蛇“嘶”地窜了出来，毒牙上还挂着墨绿色的汁液！
是毒瘴催生的妖蛇！
林晚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转身就跑。幸好她刚才选的路径还算熟悉，借着道痕之眼的指引，在毒瘴缝隙里左躲右闪。那妖蛇速度极快，“嗖嗖”地跟在她身后，蛇信子喷出的毒气让她头晕眼花。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道痕之眼死死锁定着妖蛇的位置。突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毒瘴的颜色猛地变深，形成一道厚厚的“毒墙”，而在毒墙下方，似乎有一个被赵蔓掩盖的洞口！
“只能赌一把了！”林晚咬紧牙关，猛地转向，朝着那洞口冲去。身后的妖蛇眼看就要追上，蛇信子几乎舔到了她的脚后跟。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柴刀劈开赵蔓，一头扎了进去！
“嘶——！”
身后传来妖蛇愤怒的嘶鸣，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林晚顾不上回头，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爬行，首到感觉周围的毒瘴气息渐渐淡去，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脏狂跳不止，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刚才要不是道痕之眼及时发现洞口，她恐怕己经成了妖蛇的腹中餐。
缓过神来后，林晚才开始打量这个临时藏身的地方。这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被赵蔓和毒瘴严密遮蔽，里面黑黢黢的，只有头顶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洞壁上长满了苔藓，脚下湿漉漉的，还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白骨。
“呼……”林晚松了口气，刚想歇会儿，突然感觉不对劲。这山洞里的空气虽然潮湿，却没有外面那种刺鼻的毒瘴味，反而透着一股……古老而沉寂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开启道痕之眼。
银辉亮起的瞬间，林晚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洞壁深处，竟然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人工雕琢，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沟壑，却在道痕之眼的映照下，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灵气波动。而在山洞最深处，那丝灵气波动尤为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刚才逃进来时劈开的赵蔓后面，隐约露出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迹己经风化得模糊不清，但顶端雕刻的图案却异常眼熟——那是一朵残缺的莲花，花瓣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极了……一道干涸的泪痕。
“这是……”林晚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记得原主听杂役们闲聊时说过，恒阳派后山除了蛇涎谷，还有一处真正的禁地，传说那里镇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连内门长老都轻易不敢靠近。
难道……她误打误撞，闯进了恒阳派的禁地？
洞口外，妖蛇的嘶鸣声不知何时己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诡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赵蔓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林晚握紧柴刀，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山洞深处那股奇异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沉睡中苏醒，正透过那些古老的纹路，静静地注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道痕之眼的银光在她眼中明灭不定，映照着洞壁上那些神秘的纹路，也映照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庞。
她闯祸了。
而且，这祸闯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可现在，她退不出去了。洞口外是致命的妖蛇和毒瘴，洞内是未知的禁地和危险。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她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筐——三筐毒蘅都没采够，更别说十筐了。张管事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她能活着走出这里，回到杂役院也是死路一条。
“反正都是死，不如……看看这禁地到底有什么？”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她握紧柴刀，朝着山洞深处那片奇异的灵气波动，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的白骨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那股古老而沉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时光的深处缓缓睁开。
林晚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全是冷汗。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是机遇，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道痕之眼的银光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洞壁上那些模糊的纹路似乎在银光中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勾勒出一幅幅难以理解的图案。
而在山洞的最深处，那朵残缺的莲花石碑之后，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灵气，正悄然逸散出来，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终于吐出了第一缕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