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产预告函

我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日内瓦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外正划过一道闪电。律师函的PDF文件像一颗定时炸弹，穿透亚欧大陆的光缆，精准投递到傅承远的私人邮箱。星澈趴在地毯上玩着他的薄荷苗盆栽，突然举起iPad欢呼：“妈妈！傅承远的邮箱己读回执啦！”

屏幕上“己读”二字在蓝光中跳动，像极了三年前我在柏林实验室收到傅氏终止合作邮件时的刺眼提示。那时我抱着刚满月的星澈，试管里的植物活性炭样本正在培养箱中奄奄一息，而傅承远的签字邮件上还带着香水味——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和杜月蓉私生子周岁宴的残留气息。

“妈妈，AI算的破产流程表发过去了吗？”星澈跪坐起来，小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流畅的曲线，“我还加了动画呢，傅氏大楼倒塌的那种！”

我看着他发送的邮件附件，标题赫然是《傅家的企业未来三个月破产倒计时AI推演报告》。点开预览图，三维动画里的傅氏大厦正被绿色植物根系缓缓瓦解，最后崩塌时扬起的尘埃都被设计成了“污染超标”的警示符号。这孩子在柏林实验室保温箱里听的不是摇篮曲，而是我分析股市K线的喃喃自语，如今倒成了精准打击傅承远的武器。

“博士，”林溪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傅氏总部楼下聚集了上百个股东，举着‘傅承远滚蛋’的牌子。港股交易系统刚刚提示，傅氏股价触发熔断机制，己经停牌了。”

停牌。这两个字像冰锥刺入我的耳膜，却让我想起三年前在京大实验室的冬夜。我缩在实验台角落给星澈泵奶，窗外飘着雪，傅承远的电话里却传来杜月蓉的教唆：“苏予微，你那破专利送傅氏都嫌脏，趁早滚出京市。”现在想来，那些被他嘲讽为“垃圾”的植物染料配方，正化作索命符缠上他的脖颈。

“让詹姆斯医生注意傅承远的血压，”我捏碎手中的薄荷糖，凉意从舌尖蔓延到心脏，“别让他猝死在破产前，那多没意思。”

星澈突然爬到我脚边，举起平板展示傅氏官网的实时截图：“妈妈快看！我把他们的首页换成你的专利申请书了！1987年那个，比傅氏上市还早呢！”

屏幕上，我二十岁时提交的《植物纤维染色工艺改良》专利申请书占据了整个页面，申请日期清晰标注着“1987年5月12日”——比傅家的企业宣称“自主研发”的同类技术早了整整三个月。傅承远当年亲手签署的专利转让协议扫描件被置顶，他的签字龙飞凤舞，像极了此刻傅氏股东们愤怒的笔触。

“傅承远现在在做什么？”我拨通詹姆斯的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京市的暴雨声。

“他在撕文件，”詹姆斯的声音压得很低，“把办公室里所有带‘傅氏’logo的东西都撕碎了，包括他父亲的照片。刚才还对着电脑喊你的名字，说‘苏予微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走到窗边，日内瓦的雨丝敲打着玻璃，“他当年敢抢我的专利，敢把怀孕的我赶出傅家，现在就要敢接这封破产预告函。”

星澈突然指着电视屏幕惊呼：“妈妈！傅氏的董事们在新闻发布会上吵架啦！”

首播画面里，傅氏元老们挤在话筒前互相推诿责任，其中一位白发老头突然举起我的专利申请书复印件：“这就是傅承远抢来的‘核心技术’！现在人家来讨债了，80%的市值，我们拿什么赔？！”

弹幕瞬间刷屏：

“原来傅氏是靠偷专利发家的？”

“80%市值！苏予微这是要把傅承远往死里逼啊！”

“坐等傅氏破产，Elysia姐姐好样的！”

“博士，”林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傅承远刚才让人传话，说……说想和您谈谈，在电话里就行。”

“谈什么？”我冷笑，“谈他当年怎么伪造我学术造假证据？还是谈他怎么把我推下楼梯导致我右手受伤？”

星澈突然抢过电话，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傅先生，妈妈说啦，想谈可以，先把欠的专利费和精神损失费打到这个账户——”他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对了，还要加上我出生时在柏林实验室的保温箱费用哦，每天一千欧元，算三年！”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巨响。詹姆斯在背景音里大喊：“傅总！您别激动！”

“妈妈，傅承远是不是气晕了？”星澈放下电话，小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兴奋，“我就知道他舍不得花钱！”

我蹲下身擦掉他嘴角的巧克力渍，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这是我在无数个寒夜里用体温捂热的小生命，如今却成了傅承远最大的噩梦。“星星，”我看着他与傅承远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还记得妈妈教你的那句话吗？”

“记得！”星澈立刻立正，像个小军人，“污染者必须付出代价，无论是人还是公司！”

这时，林溪的平板弹出新邮件提示，来自傅承远的私人助理：“苏博士，傅总恳请您看在……看在星澈的份上，给傅氏一个机会。”

“看在星澈的份上？”我笑出声，眼泪却突然涌了上来，“他当年扔掉星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看在孩子的份上？”

星澈突然抱住我的腿，把脸埋进我的裙摆：“妈妈别难过，等傅氏破产了，我用赚来的钱给你建最大的实验室，种满不会污染的花！”

我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看着窗外日内瓦的雨夜，仿佛看到了京市傅氏大厦前那些愤怒的股东。他们举着的牌子上写着“还我血汗钱”，却没人记得三年前我抱着星澈在寒风中排队申请专利时，那些被傅氏买通的审查员是如何刁难我的。

“林溪，”我擦干眼泪，声音恢复冷硬，“回复傅承远，”我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想谈可以，让他亲自来日内瓦，跪在我实验室门口，像三年前我求他时那样，说‘苏予微，我错了’。”

星澈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还要让他首播道歉！像我上次做错事那样，对着镜头说‘我是坏叔叔’！”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日内瓦的天空划过一道惊雷。我知道，这封破产预告函只是开始。傅承远欠我的，欠星澈的，我会连本带利，一笔一笔讨回来。

“妈妈，”星澈举起iPad，上面是他刚画的漫画——傅承远跪在一堆钞票上，手里举着写有“我错了”的牌子，旁边站着我和他，脚下是重新发芽的胡杨树，“你看，傅氏破产后会长出好多好多树呢！”

我看着那幅画，突然想起撒哈拉沙漠里傅承远种的胡杨林。或许，毁灭之后，真的会有新生。只是傅承远，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詹姆斯发来的消息：“予微，傅承远答应来日内瓦了。他说……他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别让傅氏破产。”

我删掉消息，将手机丢在一旁。

傅承远，有些债，不是你想还，就能还得起的。

而这场破产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