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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车大厅里的白炽灯亮得有些晃眼，空调风带着股沉闷的凉意。颜雨洛蜷在蓝色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短视频的笑声从听筒漏出来，却衬得周遭更显安静。旁边的周忆岚也好不到哪儿去，刷着朋友圈的手指越来越慢，最后干脆把手机扣在腿上，望着玻璃墙外呼啸而过的高铁出神。白天在步行街疯玩了一下午，此刻只剩下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检票口的广播终于响起，颜雨洛慢吞吞地起身，拖着半人高的玩偶公仔那是周忆岚在游戏厅赢来的战利品，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高铁车厢里的灯光暖黄柔和，她靠窗坐下，把公仔塞进怀里当靠垫，眼神却黏在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周忆岚放好行李坐过来时，正好撞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柔软的发梢：“怎么了？白天玩得不是挺疯吗，这会儿耷拉着脑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
颜雨洛被他指尖的温度烫了一下，猛地转过头，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耳垂都泛着粉。她攥着公仔的耳朵，指尖用力得发白，嘴唇嗫嚅了半天，才细若蚊蚋地开口：“那个……等咱们到站，估计都快十二点了吧？我宿舍楼十一点就锁门了，所以……”她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不能……去你家再住一晚啊？”
周忆岚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故意拖长了调子：“昨晚不是刚挤过一张床吗？小贪心鬼，还没住够？”话虽这么说，可当他看到颜雨洛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还有那双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眼睛时，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他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好吧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颜雨洛立刻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嘴角绷不住地往上扬，藏在公仔后面的脸上写满了得逞的窃喜。周忆岚没瞧见这副模样，只觉得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心软的举动，简首是把一只揣着小心思的“小狼崽”领回了家。
高铁穿破夜色疾驰，窗外的灯火连成流动的星河。等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出站口，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夜市烧烤的烟火气，还有夏末晚风里的栀子花香。颜雨洛深吸一口气，像是瞬间满血复活，拽了拽周忆岚的袖子：“对了！顾欣刚才发消息，说明天要组织野餐，就在城郊的湿地公园，好多同学都会去呢！”她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期待，“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嘛？”
顾欣是她宿舍里最靠谱的大姐头，上次周忆岚去女生宿舍送东西，还是顾欣帮忙接应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周忆岚看着她祈求的小模样，心里那点残留的疲惫忽然就散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语气里带着点纵容的笑意：“好啊，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夜风拂过，吹起颜雨洛额前的碎发，她望着周忆岚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这趟短暂的旅行结束，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失落了。
出了高铁站，拐进那条熟悉的林荫小路时，晚风正好卷着桂花香漫过来。路两旁的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月光像被打碎的银箔，顺着叶隙漏下来，在青石板路上铺出一片斑驳的亮。周忆岚拎着两人的背包走在外侧，手指刚要碰到颜雨洛的胳膊，就被她轻轻挽住了——她的指尖还带着点微凉的潮气，却像团小火焰，熨得他胳膊发麻。
他偷偷侧过脸，能看见她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睫毛上像落了星子，连带着走路时微微晃动的发梢，都透着股让人心里发暖的乖巧。白天疯玩时的雀跃劲儿散了，此刻的安静倒像是浸在温水里，舒服得让人不想说话。
“今晚……月色真美啊。”周忆岚望着头顶那轮圆月亮，喉结轻轻动了动。这话在心里盘了一路，说出来时带着点夜风的颤音，连他自己都觉得耳朵发烫。
身边的人忽然轻笑出声，声音软乎乎的，像棉花糖沾了蜜：“风也很温柔呢。”
周忆岚猛地转头，正撞见颜雨洛眼里的狡黠——她分明懂这句暗藏的心意。他顿时像被戳破心事的少年，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红，只好慌忙转回头，假装专心看路，脚步却乱了半拍。
“你看啊。”颜雨洛忽然停下脚步，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
周忆岚回过头，撞进她盛满月光的眼睛里。她仰着头，鼻尖蹭过微凉的晚风，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如果说你是月亮，那我就做一首绕着你转的风好不好？你亮的时候，我就带着花香扑向你；你躲进云里，我就守在云外面等你出来。”
月光像是被她的话打动了，忽然变得格外清亮，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地上拉得紧紧的。周忆岚看着她眼里认真的光，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连呼吸都带着桂花的甜。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陷进柔软的发间：“那我可就赖着这阵儿风了，哪儿也不许去。”
颜雨洛没说话，只是把挽着他胳膊的手收得更紧了些，脚步轻快地往前拽他。小路尽头的居民楼亮着零星的灯，晚风卷着两人的脚步声，在月光里轻轻晃荡。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门内暖黄的灯光立刻漫了出来。周忆岚侧身让颜雨洛先进去，自己拎着行李跟在后面，刚反手带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颜雨洛脱了鞋，白袜子踩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像只刚闯进陌生领地的小猫，踮着脚尖东张西望。客厅的落地窗敞开着，晚风卷着阳台上绿萝的气息飘进来，她指尖划过电视柜上摆着的相框——是两人去年在海边拍的合照，她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周忆岚正低头替她挡着风。
“你家比我想象的整洁嘛。”她转过身冲他笑，发梢还沾着点路上的晚风，“就是这盆仙人掌……都快渴死了吧？”
周忆岚刚应了句“明天就浇水”，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卧室床上还摊着平板电脑呢！昨天早上出门急，屏幕亮着没关，壁纸是上次偷拍的颜雨洛，她蹲在樱花树下捡花瓣，阳光落了满身……
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冲卧室跑，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啪嗒啪嗒”的响。颜雨洛正伸手想摸书架上的模型，听见动静愣了愣，也跟着好奇地挪过去，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见周忆岚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往枕头底下塞东西，肩膀都绷得紧紧的。
“偷偷摸摸藏什么呢？”她的声音像羽毛似的飘过去，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周忆岚猛地回头，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手里还攥着平板的一角，支支吾吾地摆手：“没、没什么……就是些文件，乱得很。”
他越慌张，颜雨洛越觉得有趣。趁他转身想把东西往床头柜里塞的空档，她踮起脚飞快地探过身，手指轻轻一勾就把平板抢了过来。屏幕还亮着，那张樱花树下的照片赫然在目，她的发梢沾着粉白的花瓣，连嘴角的梨涡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颜雨洛的话卡在喉咙里，脸颊“腾”地烧起来，连耳根都泛起热意。她慌忙把平板塞回周忆岚怀里，手指碰到他发烫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转身就往客厅走，脚步快得像要逃跑。
“我、我整理下行李！”她背对着他，声音有点发飘，弯腰去拽自己的背包时，耳尖还红得厉害。
周忆岚捏着温热的平板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客厅里假装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刚才那阵慌乱里，藏着点甜丝丝的暖意。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嘴角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己经爬到窗帘缝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亮的细线。两人简单洗漱完，周忆岚正弯腰铺床，纯棉床单被他抖开时带起一阵风，混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颜雨洛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睡衣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周忆岚刚把枕头摆好，后腰就被一股软乎乎的力道撞了下，他“哎哟”一声往前踉跄，还没回过神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床上。颜雨洛在他腰侧，发丝垂下来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洗发水的柑橘香。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浸了蜜的钩子：“老公~ 人家还想多在你家住几天嘛~”
尾音带着点刻意的娇媚，眼波流转间全是藏不住的坏笑。周忆岚被她压得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白天还清澈如溪水的眸子，此刻像盛了星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他脑子“嗡”的一声，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冲昏了头，还是心底本就藏着纵容，几乎没犹豫就点了头：“好啊……”
颜雨洛正得意地扬起嘴角，周忆岚忽然翻身一用力，两人瞬间换了姿势。她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后背陷进柔软的床垫，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后颈，呼吸轻轻拂在她的额头上。“小坏蛋，”他低笑出声，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这点鬼点子该收收了。”
刚才那股子娇媚劲儿像被戳破的泡泡，颜雨洛眨了眨眼，忽然就软了下来。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锁骨，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知道啦……”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乖得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
周忆岚低头看着怀中人温顺的模样，心头那点被“算计”的无奈早就散了，只剩下满当当的柔软。他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睡吧，明天还要去野餐呢。”
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轻轻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