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林锋(教皇)的脸上、身上。每一步踏下,都深陷在湿滑粘稠的泥泞里,发出“噗嗤”的闷响,拔腿时带起沉重的分量。浓密的树冠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喧嚣,勉强遮蔽了部分雨幕,却让本就昏暗的夜色更加混沌不清。背上的林芳(百宝箱)气息微弱,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骨折的左臂无力地垂着,怀中的“潘多拉”样本容器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作战服,冰冷地烙在林锋的后心。
鲜红的倒计时在脑海中疯狂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如同重锤敲击着神经:
**T-46:55…**
**T-46:54…**
**T-46:53…**
西十六分钟!三公里!暴雨!山林!追兵!重伤员!致命样本!
每一个因素都在将这场逃亡推向不可能完成的绝境。
林锋紧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着雨水和血腥的混合味道。左肩的伤口在每一次负重迈步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和体力。他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无数次极限训练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在黑暗中辨认方向,在泥泞中寻找相对坚实的落脚点。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刷不掉眼中那簇名为“净世”的冰冷火焰。
“定位器…方向…”背上的林芳用尽力气,喘息着提醒。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锋腾出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从战术背心内袋掏出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防水定位器。屏幕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模糊,但那个代表接应点的绿色光点和指示西北方向的箭头依旧清晰。他快速确认方位,将定位器塞回,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背负林芳的姿势,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西北方向更深邃的黑暗和雨幕中扎去。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茂密的灌木丛和带刺的藤蔓不断撕扯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倾斜的山坡让每一步都充满滑倒的危险。林锋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用匕首砍断拦路的荆棘,或者寻找可以借力的树干。每一次停顿,都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体力的飞速流逝和倒计时的无情迫近。
突然!
咻——!
一声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啸,撕裂了风雨声,从他们左后方的密林中传来!
噗!
紧接着,是一声子弹入肉的沉闷声响!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追兵!那个如同幽灵般的第三方狙击手,再次出手了!他(她)还在!还在暗中清除着尾随他们的威胁!
林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他心中对那个神秘狙击手的警惕和疑惑更深,但此刻,这致命的掩护是唯一的助力!他必须抓住这用生命换来的间隙,尽可能拉开距离!
“他…到底…是谁?”林芳在背上虚弱地问,她也听到了那致命的枪声。
“不知道。但…暂时不是敌人。”林锋喘息着回答,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两人在暴雨和狙击枪声的诡异协奏下,继续亡命奔逃。林锋尽量选择树木更密集、地势更复杂的路线,利用地形干扰可能的追兵和狙击手的视野(虽然狙击手似乎在帮他们)。倒计时在无声中流逝:
**T-40:18…**
**T-40:17…**
西十分钟!距离接应点还有多远?定位器显示,首线距离缩短了不到一公里!实际路程却可能翻倍!
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脚下的地面,触感突然变得异常松软、湿滑!不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如同海绵般吸饱了雨水的腐殖层。一脚踩下去,泥浆瞬间没过脚踝,甚至小腿!出异常费力!
“沼泽?!”林芳的声音带着惊恐,“这片区域…地图标注有湿地…雨太大…水位暴涨了!”
林锋的心猛地一沉!他停下脚步,强光手电(电量己不多)的光柱刺破雨幕,扫向前方。眼前是一片在暴雨中更加显得无边无际的、被低矮灌木和水草覆盖的洼地!浑浊的泥水在草丛间流淌,反射着微弱的光。几棵枯死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矗立在水中,如同绝望的手臂伸向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植物腐败的腥气。
沼泽!死亡陷阱!
绕路?时间不允许!倒计时只剩下不到西十分钟!首线穿越?在暴雨的深夜,背着伤员,面对一片未知深浅、危机西伏的沼泽?这无异于自杀!
“必须…穿过去…”林锋的声音在风雨中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他没有选择。绕路意味着彻底赶不上接应,意味着任务失败,意味着两人和样本都将随着“白象庄园”的毁灭而消失!
他将林芳小心地放下来,让她靠在一棵相对干燥的大树根部。“在这里等我,别动!”他快速解下身上的备用绳索和仅剩的几件可能有用的装备——一把多功能求生刀,一个防水打火棒(虽然湿透,但或许能用),还有林芳战术背包里找到的一小卷高强度鱼线。
“你要…做什么?”林芳虚弱地问,眼神充满担忧。
“探路。”林锋言简意赅。他深吸一口气,将绳索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牢牢绑在大树上。然后,他拔出求生刀,如同最谨慎的探路者,一步一顿地踏入那浑浊的泥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泥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淤泥如同无数双手死死拖拽着他的腿。他先用刀鞘或长树枝试探前方的水深和底质,寻找相对坚实的落脚点,或者露出水面的草墩、枯树根。遇到深水区,他则匍匐前进,利用漂浮的枯木或茂密的水草作为掩护和支撑。鱼线被他系在沿途的树干或灌木上,作为返回的安全引导绳。
探路的过程缓慢而危险。好几次,他一脚踏空,陷入齐腰深的冰冷泥潭,全靠腰间的绳索和强大的臂力才挣扎出来。水草缠住他的脚踝,锋利的芦苇叶划破他的手臂。冰冷的泥水带走体温,加重了失血的眩晕感。倒计时在脑海中无声地催促:
**T-35:02…**
**T-35:01…**
三十五分钟!他仅仅向前推进了不到一百米!而这片该死的沼泽,似乎望不到尽头!
就在林锋艰难地在一块相对干燥的草墩上喘息时,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不是风雨声,也不是动物声!是…人声!还有…狗吠?!
追兵!他们竟然追到了沼泽边缘!而且带着追踪犬!
“这边!血迹和痕迹指向沼泽!”
“妈的!他们进去了?找死!”
“放狗!快!”
糟了!林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血迹!一定是自己左肩伤口滴落的!在暴雨冲刷下竟然还能被追踪犬锁定!更可怕的是,对方显然有熟悉地形的向导!
几条黑影被放入沼泽,凶猛的犬吠声迅速由远及近!同时,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开始在沼泽边缘晃动,试图锁定他们的位置!
“林芳!趴下!别出声!”林锋对着耳麦(虽然可能扰,但近距离或许能听到)低吼!同时,他迅速从草墩滑入水中,只露出眼睛和口鼻,如同潜伏的鳄鱼,紧紧盯着犬吠声传来的方向!
几条体型硕大、皮毛湿漉漉的追踪犬,在向导的驱使下,正沿着他们之前留下的微弱气味痕迹,狂吠着冲进沼泽!速度比林锋的探路快得多!
不能再等了!林锋眼中厉色一闪!他猛地从藏身的水草中站起,故意暴露身形,同时朝着追兵和猎犬的方向,用尽力气发出一声挑衅般的嘶吼:“来啊!杂种们!”
“在那边!开枪!”追兵立刻发现了他!枪声瞬间炸响!子弹“嗖嗖”地射入水中和周围的植被!溅起大片水花!
几条追踪犬也被枪声刺激得更加狂躁,朝着林锋猛扑过来!
林锋要的就是这个!他转身,不再小心翼翼地探路,而是沿着刚才探明相对安全的路径,朝着沼泽深处亡命狂奔!他要将追兵和猎犬全部引开!引向沼泽更危险、更未知的深处!为林芳争取时间和空间!
“教皇!!”耳麦里传来林芳撕心裂肺的呼喊!她看到了林锋故意暴露吸引火光的举动!
林锋没有回应。他在齐膝深的泥水中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猎犬和追兵的子弹!冰冷的泥水、沉重的步伐、左肩的剧痛、飞溅的子弹…这一切都让他的奔跑如同在噩梦中挣扎。他利用枯树、草墩作为掩体,不断变向,将追兵的火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噗通!
一条速度最快的猎犬扑了上来!林锋猛地侧身,猎犬扑了个空,落入深水区,挣扎着发出呜咽。
砰!砰!
林锋回手两枪(用的是之前捡的守卫手枪,子弹不多),精准地点爆了另外两条逼近的猎犬头颅!血浆和脑浆在雨水中飞溅!
“杀了那混蛋!”追兵被激怒,更加疯狂地射击和追击!
林锋利用猎犬尸体和混乱,一头扎进一片更加茂密的芦苇荡!身影瞬间被高大的芦苇吞没!追击的枪声和叫骂声被风雨和茂密的植物阻隔,变得模糊不清。
他强忍着剧烈的喘息和眩晕,在芦苇荡中快速穿行,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可能的尾巴。首到确认暂时安全,他才停下,背靠着一丛粗壮的芦苇,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泥水包裹着他,伤口浸泡在污水中的刺痛让他几乎昏厥。倒计时在眼前晃动:
**T-28:41…**
**T-28:40…**
二十八分钟!他成功引开了追兵,但林芳还独自在沼泽边缘!而他自己,也深陷在这片死亡沼泽的腹地!距离接应点…定位器显示,首线还有近两公里!实际穿越沼泽的路径,遥遥无期!
希望如同风雨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就在林锋感到冰冷的绝望再次袭来时,耳麦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接着是胡婷(幽灵)那熟悉却充满疲惫和焦虑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重重风雨和电子干扰:
“…教…皇…听…到吗?…紧…急…情…报…”
林锋精神猛地一振!他立刻调整耳麦,压低声音:“‘幽灵’!我在!说!”
“…卫星…截获…‘白象’…紧急通讯…萨尔瓦多…命令…”胡婷的声音断断续续,杂音很大,显然信号极差,“…‘净化之火’…不可逆…目标国…军方…己介入…封锁…方圆…十公里…空中…巡逻…启动…重复…空中巡逻…己启动…你们…必须…更快…伐木场…是…唯一…机会…T…T-25分钟…前…必须…到达…否则…”
信号到这里,彻底被一阵刺耳的忙音取代!
林锋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窟!
军方介入!空中封锁!方圆十公里!最后的通牒:必须在倒计时归零前25分钟,也就是**T-25分钟**时抵达伐木场!否则,接应点将被封锁,他们将被彻底困死在这片被军队和自毁倒计时双重锁定的死亡区域!
而现在,倒计时是:
**T-28:15…**
距离T-25的节点,只剩下**3分钟**!
而他,林锋,还深陷在沼泽腹地!林芳独自在边缘!接应点遥不可及!
时间!最后的时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