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奢侈”的晚饭,驱散了夜的严寒,更悄然驱散了这两日逃亡凝聚在队伍里的几分猜忌和绝望,一种共患难后的、雏形般的凝聚感悄然滋生。
一夜过去。
清晨微光透过枝叶缝隙,沈青禾没有急于叫醒疲惫的众人,她独自在宿营地周围仔细勘察起来。
这一仔细看,她心中愈发肯定。
这片背靠巨岩的平台,三面天然石壁阻挡寒风,尤其昨晚证实了避风效果极好。一面是相对平缓的下坡。
平台地面是坚硬的花岗岩地基,异常平整干燥,不像山林里常见的湿滑腐殖质。
最关键的是,平台下方岩缝深处有极细微的水流声!她扒开一处厚厚苔藓,赫然发现一股清澈渗水形成的小水洼!
虽然量远不如别院里的灵泉,但有稳定的水源点简首是天赐!
“这里地势高燥、背风、有水、视野相对开阔、易守难攻……”沈青禾越看越激动,“这不就是天然的最佳扎营地点吗?而且……绝对适合建造一个相对长久的临时居所!”
一路奔逃是为了拉开距离,避免灾民潮或被流寇发现。
如今深入山林、翻过这道大梁,再往前是否还有更合适的地方?她首觉认为,这己是相对安全的腹地。
“不能再盲目往前走了!”沈青禾下定决心。队伍老弱妇孺皆有,体力透支严重,当务之急是扎下根来,建立稳定据点!
继续无目标地深入,风险更大。
沈青禾回到营地,众人也陆续醒来。阳光照在众人依旧疲惫却比昨日多了几分神采的脸上。
简单的野菜糊糊再次温暖了肠胃后,沈青禾示意大家围拢。
她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迎着众人带着希冀又有些茫然的视线,声音清晰地宣布:
“各位,我们……暂时不往前走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不走了?”
“娘?”
“青禾丫头,这……”
“大爷放心,虽然这里是露天的,我们给它盖上屋子!”沈青禾声音铿锵,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豪气。
“你们看,这里三面有天然大石墙挡着,就缺一个顶棚堵住出口!平台地势高燥坚硬,下面岩缝还有渗水!这就是老天爷给咱们选好的地方!咱们同心协力,把这棚子搭起来,就是我们的‘家’!”
她的话语条理分明,将刚才勘察的成果一一展示给众人听,如同在荒漠中描绘一片绿洲:“等棚子搭好了,我有法子找更多吃的,有水有粮,这山,这林子,就是我们活命的本钱!”
“好!听青禾的!”张大爷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用力拄着棍子站起身,“就在这儿安家!”
“娘,我们听你的!搭房子!”沈大郎也难得被这前景鼓舞,大声应和。赵云娘、二丫、三郎纷纷响应,连李子安也言简意赅地应了声:“行。”
目标和信念前所未有的统一——就在此地,建立家园!
目标达成一致,生存的热情第一次压过了奔逃的恐惧。
“好!”沈青禾精神大振。
“孩子爹,你去勘察周围林木情况,寻找最适合做柱子和横梁的坚实木材,避开藤蔓密集可能有蛇虫的地方,记住,以安全为先。”
“大郎,你和三郎去负责收集树皮、宽大的树叶和韧性强的藤蔓!”
“云娘、张婶、二丫,你们几个负责清理这片平台地面,把碎石杂物捡走,再去多割些柔软厚实的干枯长草铺地面当床垫。”
“张大爷,您老坐镇中央,看着点全局,帮我们指点指点木头怎么搭省力又结实!等顶棚材料都齐了,您就帮我们掌眼教大家怎么铺!”
她快速而清晰地分派着任务,俨然是这个小小队伍的核心指挥官。
“食物和水暂时由我调配,大家安心干活!今天目标,先把能遮风挡雨的棚架子搭出个大概!”沈青禾挥了挥手,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气概。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
沉寂的山林里,第一次响起了不是逃命的脚步声,而是为生存而努力的忙碌声响:柴刀砍伐的梆梆声、硬木被拖动摩擦的吱呀声、女人们剥藤取皮叶的沙沙声、孩子捡拾枯草的奔跑声……一种前所未有的、蓬勃的生机弥漫开来。
沈青禾看着热火朝天的众人,心中既欣慰又压力山大。
桃源别院是她最大的依仗,但如何不动声色地利用它改善生活、持续提供食物且不暴露,才是最难的考题。
她需要时间规划菜地的产出节奏、如何解释“采”到的特殊食物,以及……这个由她一人建立的营地,如何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空间里那些奇特的作物种子成熟后,必然惊世骇俗,如何掩藏?
她走到平台边缘,眺望着下方浓密的、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心中盘算着更长远的安全措施……
就在此时,负责在稍远处收集干草的二丫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恐惧:“娘!哥!你们快来看……这、这好像是……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