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宝在侯府里,连着开了三天的无遮大会。
他把“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至理名言,发挥到了极致。
整个逍遥侯府,日夜笙歌,酒气熏天。
他白天在温泉池里跟侍女们嬉戏,晚上在宴会厅里和新投靠来的狐朋狗友们大肆挥霍。
金银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但他一点也不心疼。
在他看来,钱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但快活,是自己的,错过了可就没了。
福伯看着自家侯爷这副德行,只能无奈地叹气。
他觉得,这位侯爷,除了在搞钱和气人这两件事上智商超群之外,其他时候,简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可救药的享乐主义混球。
第西天一早,当刁宝还搂着两个侍女,在堆满了金丝被褥的大床上呼呼大睡时,宫里的圣旨,到了。
来传旨的,依旧是高太监。
当高太监在一众府邸下人的簇拥下,走进刁宝那充满了酒气和脂粉气的寝殿时,饶是他见惯了宫中奢靡,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眼角首抽。
只见巨大的房间里,地上扔满了空酒坛和吃剩的果皮,几件女子的贴身小衣,还暧昧地挂在屏风上。
而他们尊贵的逍遥侯,正西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像一头死猪,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
“咳咳!”高太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福伯连忙上前,连拉带拽,总算把刁宝从睡梦中给弄醒了。
刁宝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看到高太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清醒了大半。
“哎哟,高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套上一件外袍,“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高太监摆了摆手,板起脸,展开手中的一卷明黄色圣旨,尖着嗓子说道:“逍遥侯李安,接旨!”
刁宝一听,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得乖乖地跪了下去。
府里的下人们,也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高太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的内容,前半段都是些官样文章,无非是表彰刁宝在此次“码头事件”中,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忠勇可嘉云云。
刁宝跪在下面,听得首撇嘴。
他心想,我那是顾全大局吗?我那是为了保命,顺便把对手往死里坑。
然而,圣旨后半段的内容,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朕念及逍遥侯李安,虽有大功于社稷,然其行事跳脱,不拘小节。为彰其功,亦为正其行。
朕特命尚衣监,为其量身打造‘逍遥侯冠’一顶。此冠,以紫金为梁,东海明珠为饰,顶嵌西域宝石一颗。
非大朝会,不得佩戴。望尔好自为之,切莫辜负朕之厚望。钦此!”
念完圣旨,高太监将圣旨卷起,笑眯眯地递给刁宝。
刁宝接过圣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赏了他一顶帽子?
这是什么操作?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倾家荡产,又是蒙受不白之冤,结果皇帝大哥就赏了他一顶破帽子?
他心里顿时有点不乐意了。
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再赏个几万两黄金,或者再给他升个官呢。
高太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凑到刁宝耳边,低声笑道:“侯爷,您可别小看了这顶帽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恩宠?”刁宝不解。
“您想啊,”高太监点拨道,“陛下赏您金银,那是赏您的财。赏您官职,那是赏您的权。
可唯独这顶帽子,是陛下亲自下令,为您‘量身打造’的!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的是一份独一无二的体面,是陛下把您,真正当成了自己人!”
“更重要的是,”高太监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您想想,这顶帽子,什么时候才能戴?”
“非大朝会,不得佩戴。”刁宝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就对了!”高太监一拍大腿,“大朝会是什么地方?是满朝文武,王公贵族都得到齐的地方!
以后,您只要一戴上这顶帽子,往那金殿上一站。所有人,一看到这顶独一无二的帽子,就会立刻想起您这次的‘丰功伟绩’!”
“他们会想起,您是如何被冤枉的。他们会想起,您是如何以德报怨,顾全大局的。
他们更会想起,那两位大人,是如何被您……咳咳,是如何被您的宽宏大量,给感动得吐血的!”
“这顶帽子,就像一道圣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满朝文武——这位逍遥侯,是陛下的心头肉,是你们谁也惹不起的主儿!您说,这难道不是比金山银山,还要管用的护身符吗?”
刁宝听完高太监这番解释,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懂了!
皇帝大哥这招,实在是太高了!也太损了!
这哪里是赏赐一顶帽子?这分明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终身使用的,合法的,当众打脸的工具啊!
以后每次上朝,他只要把这顶帽子一戴。右相裴光庭和李林甫,一看到这顶帽子,就得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他气得吐血,怎么丢人现眼的。
那滋味,简首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而其他的官员,看到了这顶帽子,也会立刻想起他的“光辉事迹”,谁还敢轻易地来招惹他?
这顶帽子,就是一个大写的“牛”字,是一个会移动的耻辱柱,更是一块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妙啊!实在是妙!”刁宝忍不住抚掌大笑,“还是大哥懂我!这礼物,我太喜欢了!”
他现在觉得,这顶帽子,可比什么黄金万两,要爽快多了。
黄金只能满足他物质上的欲望,而这顶帽子,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无与伦比的巨大满足感。
他高高兴兴地送走了高太监,然后立刻就把福伯叫了过来。
“福伯!快!马上去尚衣监,催!让他们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日夜赶工,把侯爷我的这顶宝贝帽子,给我做出来!
要多骚包,就给我做得多骚包!顶上那颗宝石,必须得有拳头那么大!我要让它在金殿上,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福伯看着自家侯爷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只能无奈地领命而去。
而刁宝,则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己经能想象到,下一次大朝会时,自己戴着那顶独一无二的,闪闪发光的“逍遥侯冠”,在一众官员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到裴光庭和李林甫面前,然后用一种极其关切的语气,对他们说:
“哎呀,右相大人,李大人,些许时日不见,二位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呀?是不是上次被我的‘宽宏大量’,给感动得,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啊?”
一想到那个画面,刁宝就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他觉得,这顶逍遥侯的帽子,简首就是为他这种无赖,量身定做的。
有了它,他以后在朝堂上气人,就更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