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月,解家老宅的紫藤花垂落成紫色瀑布,与廊下翻飞的"囍"字红绸纠缠交错。张雪娇攥着烫金请柬的指尖沁出薄汗,云锦边缘暗纹的麒麟图腾硌得生疼——那是解雨臣特意命苏绣匠人将张家图腾织入婚帖,金线在阳光下流转,恍若缠绕着千年宿命。穹顶水晶灯将新娘霍秀秀的凤冠霞帔照得流光溢彩,解雨臣掀开红盖头时眼底缱绻的温柔,却让她的思绪瞬间坠入羊角湖底。记忆里冰凉的湖水漫过口鼻,张起灵将她抵在长满青苔的岩壁上,急促的呼吸混着水草腥气,腰间玉佩硌得生疼,而此刻怀中五个月大的女儿正攥着她的珍珠耳坠,口水顺着藕节似的手臂往下淌。三个裹着虎头披风的小身子,此刻成了她最坚实的铠甲。
"张雪娇!"带着铁锈味的怒吼突然撕裂宴会厅的管弦乐。吴邪攥着香槟杯大步走来,金丝眼镜滑到鼻梁,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白衬衫领口崩开一粒纽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口——那是在古潼京被蛇柏划伤的痕迹。他重重将酒杯砸在桌沿,气泡酒飞溅在张雪娇月白色旗袍的盘扣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水花:"当年在巴乃,你留张破纸条就消失?"他突然俯身逼近,手掌撑在雕花椅两侧形成禁锢之势,西装袖口的吴山居袖扣几乎擦过她锁骨,"知不知道小哥在泥沼里泡了三天三夜,发着高烧还在喊你的名字!"
怀中的女儿被这声怒吼惊得一颤,小脸瞬间涨红,瘪着嘴就要哭。张起灵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两人之间,黑纹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将布料撑得发响,颈侧的麒麟纹身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若隐若现。他铁钳般的手攥住吴邪的手腕往后拽,指节相撞发出闷响:"离她远点。"语气冷得能刮起长白山的风雪,另一只手却轻柔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完全覆住孩子的小脑袋,指腹无意识地着婴儿细软的胎发。
"松手!"吴邪挣扎着甩开,歪斜的领带缠住了胸针,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你现在装什么护花使者?当年是谁在张家古楼的甬道里,对着你俩的合照发呆到缺氧?"他泛红的眼眶扫过张雪娇颤抖的睫毛,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我懂了,你怕拖累他?怕他为了你这个普通人,再次踏进那些鬼地方?"
王胖子慌忙挤过来,庞大的身躯带翻了铺着湘绣百子千孙图桌布的圆桌,景德镇青花高脚杯摔在波斯地毯上,清脆的碎裂声惊飞了檐下的白鸽。"都消消气!大喜的日子,咱别给小花添堵成不?"他从花衬衫口袋掏出块皱巴巴的手绢,刚要去擦张雪娇衣襟上的酒渍,却被张起灵一记冷冽的眼神逼退。张起灵垂眸看着怀中被惊醒的女儿,喉间溢出古老的张家摇篮曲,低沉的嗓音混着胸腔震动,婴儿泛红的小脸这才渐渐舒展。
张雪娇突然解开旗袍领口的盘扣,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那道蜿蜒的痕迹像条苍白的蛇,在水晶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是在敦煌被沙暴掩埋时留下的。"她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紫藤花瓣,却让整个宴会厅陷入死寂,"当时我...怀了三胞胎。"说着,她低头在女儿额头上落下一吻,孩子咯咯笑着,口水沾湿了旗袍领口的珍珠滚边。
宴会厅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白玛颤抖着双手,从张弗林怀里接过最小的男孩,虎头帽上的银铃铛随着她激动的动作叮当作响,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我的孙儿..."张弗林则稳稳抱着另一个男孩,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喉结不断滚动,却说不出话来。黑瞎子不知何时晃到近前,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饶有兴致的桃花眼:"我说小哥这些年咋总往妇产科跑,敢情是...三响炮仗啊!"他的调侃被张起灵凌厉的眼神截断,后者正像护崽的孤狼般警惕地盯着试图靠近的吴邪。
吴邪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酸枝木太师椅。他盯着张雪娇微微颤抖的肩膀,又看向躲在白玛抱着的孩子分。忽然,他的脸上绽开一个释然的笑,眼底还泛着未干的泪光:"行吧,这次暂时原谅你了。但下次再敢不告而别,我就...我就带着胖子把你藏起来的地方全翻个遍!"
说着,他己经快步走到白玛身边,搓着手要抱过最小的男孩:"来,让叔叔抱抱,哎哟,这小脸肉乎乎的,随你妈好看!"王胖子见状也不甘示弱,花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桃木剑挂件,伸手就要去抱双胞胎里的另一个男孩:"去去去,我当干爹才合适,你那小身板,抱孩子别给摔了!"
张起灵黑着脸挡在两人面前,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扫过吴邪的手:"你酒气太重。"吴邪尴尬地挠挠头,后颈还沾着宴会厅的紫藤花瓣,王胖子却趁机一把抱过孩子,得意地朝吴邪挑眉。怀中的男孩突然"咯咯"笑起来,口水滴在王胖子胸前的招财猫刺绣上,逗得周围宾客忍俊不禁。
张雪娇看着这闹剧,又好气又好笑:"你们问过孩子亲爹了吗?"
一首站在主桌旁的解雨臣终于忍不住开口,苏绣刺绣的折扇轻点在两人头上,语气带着梨园名角特有的婉转调侃:"吵什么吵,这娘三人的花销可都是我出的,论起来,我才是最大的金主干爹。"他指尖转动着翡翠扳指,身后的全息投影正播放着他和霍秀秀在新月饭店的订婚影像,突然切换成三个婴儿的超声波照片——那是解雨臣动用关系,从医院档案库里调出的珍贵记录。
吴邪和王胖子瞬间噤声,对视一眼后,又同时看向张起灵,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张起灵被三人的目光盯得皱眉,却在看到女儿懵懂的笑脸时,眼底的冰霜悄然融化。但当吴邪试图伸手逗弄孩子时,他还是不着痕迹地侧身,将女儿护得更严实,连带着身上的黑金古刀都随着动作轻响。怀中的小身子突然抓住他垂落的发丝,疼得他眉峰轻蹙,却又舍不得松开。
悠扬的舞曲适时响起,解雨臣牵着霍秀秀步入舞池,新娘的裙裾扫过地面的花瓣投影。张起灵的手突然覆上张雪娇冰凉的手背,指腹着她掌心因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子。当他的拇指轻轻按在她手腕内侧的脉搏处时,缠绕多年的愧疚与思念,终于在解家老宅的紫藤花香里,化作一个温柔的拥抱。而不远处,吴邪和王胖子还在为了"干爹"的名号争得面红耳赤,逗得孩子们咯咯首笑,白玛从檀木匣里取出张家祖传的金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准备给孙儿们戴上。宴会厅里交织着欢笑声与杯盏相碰的清脆声响,为这场婚礼更添了几分热闹与温情。张弗林偷偷抹了把眼泪,将孙子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