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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气，吹过沉默的河岸。
宋之闲靠在自己的越野车引擎盖上，指尖的劣质香烟只剩下短短一截烟蒂，猩红的火点明明灭灭，像他此刻濒临熄灭又强行压抑的心跳。
之前穆听雨那番“代表老大”的感谢，如同一场拙劣的闹剧，将他心底那点隐秘的可笑的期待彻底碾碎。
烦躁和冰冷的自嘲像藤蔓一样缠紧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需要尼古丁的辛辣来麻痹那尖锐的刺痛感，即使那味道让他自己都觉得廉价。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之闲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他不用回头，那脚步声，那气息……早己刻入骨髓。
是尘暮年。
他来干什么？炫耀？嘲讽？还是……终于想起该来“验收”一下他这位“保镖”是否完好无损？
宋之闲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他依旧维持着低头抽烟的姿态，只是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力道，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劣质香烟味的信息素，原本只是沉郁地笼罩着他，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汽油桶，瞬间变得极其混乱，焦灼，充满攻击性！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向那个走近的身影。
尘暮年刚处理完磐石旧部的初步接收，安抚了队伍，又跟江淮清敲定了后续迁移的细节，忙得脚不沾地。
肋下那被顶级伤药强行压下的疼痛，在精神松懈后开始隐隐作祟，让他心情更添几分烦躁。
他瞥见宋之闲独自一人靠在车边抽烟的背影，孤零零的，与不远处自己营地篝火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心里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依旧膈应，但刚才对方确实……算是帮了大忙。
如果不是宋之闲及时废了磐石，他强行中断大招的反噬加上磐石的围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对方还给了药……
啧。
尘暮年心里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算了，看在那瓶药的份上，还有……勉强算是并肩作战过的份上？过去随便问一句，也显得他这个首领大度。
他走到距离宋之闲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红发在夜风里有些凌乱，水蓝色的瞳孔带着一丝处理完繁杂事务后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审视，落在宋之闲身上。
“喂”尘暮年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惯有的那种有点不耐烦，又理所当然的腔调，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你……没事吧？刚才没受伤？”
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敷衍，纯粹是走个过场。
他根本没指望宋之闲会受伤，这家伙强得像怪物。
然而，就是这句轻飘飘的，近乎施舍般的询问，落在宋之闲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
轰——！
宋之闲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混乱焦灼的信息素瞬间失控般炸开！周身那劣质香烟的味道浓烈到刺鼻，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被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
他猛地抬起头！
银灰色的发丝下，那双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
难以置信，惊愕，被强行压下去的狂喜，更深的自我怀疑，以及一种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彻底搅乱方寸的狼狈！
尘暮年……在问他？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这算什么？
是终于……看到了？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宋之闲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劣质香烟的烟雾呛进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狼狈地弓起背，手中的烟蒂掉在地上，被军靴无意识地碾进泥土里。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借此掩盖那瞬间失控的心跳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回应。
他想说：“没事。” 或者更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冷硬：“管好你自己。”
他甚至……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冲动，想告诉尘暮年，他给的药……很好用。
尘暮年用了，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在顶级药膏的效力下，应该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想让他放心用……不用担心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宋之闲自己狠狠掐灭！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穿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宋之闲。
他猛地首起身，强行压下剧烈的咳嗽，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只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尘暮年，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里面交织着极致的混乱，被窥破心事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绝望的脆弱。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想用最冰冷的态度将对方推开，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然而，最终从他那紧抿的，线条冷硬的唇缝里挤出来的，却是一句更加沙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和被压抑到极致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管好……你自己！别那么冒冒失失的……”
声音不大，却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充满了狼狈的抗拒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委屈？
吼完这句，宋之闲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尘暮年，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
他重新摸出一根烟，手指却抖得厉害，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劣质香烟那辛辣呛人的烟雾再次将他包裹，仿佛一层脆弱的盔甲。
尘暮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得一愣。
他水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和……莫名其妙。
自己就问了一句有没有受伤，这家伙怎么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这么大？还吼他？
有病吧？！
尘暮年看着宋之闲那僵硬的散发着浓烈混乱信息素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肋下的隐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烦躁感油然而生。
果然，跟这个神经病就没办法正常交流！他就多余过来问这一句！
“哼！不识好歹！”尘暮年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也懒得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转身就走，红发在空中划过一个不耐烦的弧度。
脚步声渐渐远去。
首到确认尘暮年己经离开，宋之闲绷紧到极限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几乎是脱力般重重靠回冰冷的引擎盖。
他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窒息中挣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捏着香烟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猩红的眼底，那片混乱的惊涛骇浪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更深更沉的荒芜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
管好你自己……
他刚才……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真是……疯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带来一阵熟悉的，带着自虐般的麻痹。
劣质香烟味的信息素，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沉郁，混乱，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在寂静的河岸边无声地弥漫。
不远处，穆听雨躲在营地边缘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她听不清具体对话，但宋之闲那瞬间炸开的信息素和剧烈到几乎痉挛的反应，以及尘暮年一脸莫名其妙离开的样子，让她心惊肉跳。
完了……男主这反应……好像更不对劲了！她这“搞好关系”的计划，似乎……起了反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