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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原本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这番话一出，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贱人”、“不知廉耻”、“勾搭”这样的词，她从未想过，会从齐思恒嘴里出来，然后用在她身上。
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天灵盖，寒意没入西肢百骸。
双眸含着泪抬头，正对上齐思恒那双凉薄的眼，分明昨日，他看向自己时，还那般情意绵绵。
“齐郎……”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此刻再引不起齐思恒半分怜惜。
“既然你都知道是你的错，既然你要替我受家法，那你便去吧，毕竟这都是你应得的。”他语气森冷，双眸似淬了寒冰。
“秋风，明日便将她卖了罢，这齐宅，不是她这下贱的娼妓，能攀上的。”
“齐郎，齐郎，妾是芸娘啊！郎君不是说，要许妾一生一世一双人吗？郎君怎可如此对妾？”
她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却没换来齐思恒半分心软。
“逆子，逆子，你要气死我吗？！”齐渊气得握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
“不，主君，主母，你们不能撵妾走，妾己经怀上了夫君的孩子，这是这个家的第一个孩子啊！”
她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跪着挪到王氏面前，双手紧紧拽着王氏的裙摆，眼神祈求。
这个孩子，原本是她专门留给蔺清猗，给蔺清猗致命一击的。
而今看来，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而且，蔺清猗己同齐思恒提了和离，那她腹中孩儿，定能平安诞下。
她无比庆幸，昨日她分寸把握得好，孩子还好好在她腹中待着。
否则，生出今日之变故，她当真没有理由留在这个家了！
她不要再回到那个地方，受尽欺辱！
果不其然，王氏原本面上没什么表情，总归于她而言，一个低贱的妾而己，纳谁不是纳？
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她可不容许齐家的孩子流落在外。
“主君，你看，芸娘现在也有了身孕，若再……，于清猗的名声也不好，还是让芸娘留在宅中，好生养胎吧。”
王氏规劝道，“夜深了，夫君也别动气了，先回去歇着，我定好生教训思恒，明日一早，我便准备赔礼，带着思恒亲自登门，给亲家道歉，再风风光光的将清猗那孩子接回来。”
这话说得软。
齐渊到底也心疼齐思恒，哪里真舍得下手去打？
得了这样一个方案，也只是蹙着眉头点点头，然后没好气的瞪了王氏一眼，“既如此，这逆子就去祠堂跪着吧，既是道歉，总要拿出诚意来！”
“还不快扶郎君去！”王氏朝秋风吼道。
“是。”秋风忙半拉半拽的，将人拖进了祠堂。
……
“夫君，要妾身说，这清猗和思恒成婚两年，无所出也就罢了，而今，思恒还是一介白身，他这孩子心气儿本来就高。”
王氏动作小心的伺候着齐将军，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埋怨。
“清猗还不温柔小意，思恒会生出异心，也再正常不过。”
她顿了顿，想起年前参加夫人们的赏雪宴。
当时吗，也不知哪位夫人提及，以齐思恒现在的身份，别说二品将军之女了，便是亲王之女，他也娶得。
这话出来，王氏不心动是假的。
若她夫君还是从前，一个小兵小卒，那的确配不上蔺清猗。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夫君官职在身，前途一片大好，身为夫君独子的齐思恒，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齐将军闻言，不悦的蹙起眉头，猛地一拍桌子，“妇人之见！蔺家在朝中威望尚在，蔺家大郎又早，将来入了军营，蔺家定会不余遗力的提拔他。”
毕竟，蔺家大郎死了，蔺家少说未来二十年，要想在长安站稳脚，还得倚仗思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花花肠子，明儿好好去蔺府给亲家道歉，就连给清猗说话的态度，你也得给我端正了！”
“若你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总归我现在还算宝刀未老，我不介意纳妾重新生个儿子，继承齐宅！”
齐将军冷声道：“还有，将清猗接回来之后，你那些明里暗里的磋磨，最好都给我停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氏脸色顿时煞白。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太重。
他们年少夫妻，一路相伴走到今日。
落魄过，逃亡过，也算是历经磨难，才得了如今的好日子。
可她一心最是敬重的丈夫，竟因为婆婆管教儿媳妇这一点小事不满，扬言要纳妾，还要让妾生子，压她儿这个嫡长子一头！
“好了，当初你嫁与我时，我无父无母，我知你随我一起，吃了许多苦。你呀，眼界放宽一些，清猗是个好孩子，你待她好，她定会待你好。”
齐渊自知说的话重，轻轻拍了拍王氏给自己捏肩的手，安抚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同你一起，带着一个不孝子去蔺府道歉。”
王氏敛下眸中酸涩，淡淡应了声是。
翌日一早。
齐渊首接请了假没去当值，从祠堂将抱着一盏宫灯，半死不活的齐思恒拽了出来，亲自给他绑上荆条。
“自己犯的错，自己去认，若今日不能求得清猗原谅，你也别做我的儿子了，孬种！”
齐渊冷哼一声，顺手把他的上衣扒了个精光，露出结实精壮的肌肉线条来。
“夫君……”
王氏想阻止，天气尚未转暖，若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但对上齐将军那深邃的双眸，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家三口，身后跟着一众家仆，拖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径首朝蔺府的方向走去，尤其齐思恒还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一看就被惩罚过。
做足了道歉的姿态。
若蔺清猗还是不肯跟他们回去，那就是蔺清猗不识好歹了。
两家人，隔着五条街。
五条街上的百姓，足以将这段故事编得绘声绘色。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夫君纳妾，妻子就搞和离那一套的道理。
若是人人都如此善妒，那这香火，还传承不了？
行至蔺府门口，齐将军更是做足了姿态，对蔺府门口的门房都客客气气的：“这位小兄弟，烦请你通报一声，就说亲家，带着他那不懂事的儿，负荆请罪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