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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月被艾斯拉着手踏上陆地。黑色的细沙触感微凉，她小巧的脚趾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沙子颜色不对。”
她小声抱怨了一句。艾斯则警惕地打量着西周，将小船斯特利号小心地拖拽到一处隐蔽的礁石后藏好，并用油布仔细遮盖。
眼前的小镇，远比想象中繁华。高大的木制栈桥延伸入海，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从破旧的渔船到挂着陌生旗帜、看起来装备精良的商船。
沿着海岸线，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多为石木结构，虽然显得有些陈旧，但规模不小。
街道由粗糙的石板铺就，人来人往，穿着各异的水手、商人、扛着货物的工人穿梭其中，显得颇为热闹。远处甚至能看到风车和冒着淡淡黑烟的作坊。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补给点！”艾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柚月，我们运气不错！这里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柚月黑色缎带“扫”过喧闹的街道和港口，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皱：“好吵。”
在她的【六眼】感知中，这座名为“灰港镇”的地方，生命能量如同沸腾的杂烩，充满了活力、疲惫、贪婪和…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尤其是一些穿着统一灰色制服、佩戴着某种徽章的守卫，在街头巷尾巡逻时，他们所过之处，周围的人会瞬间变得压抑、死寂。
“走吧，先去买吃的！”艾斯没太在意柚月对“能量”的评价，他的肚子己经饿得咕咕叫，更重要的是柚月的点心库存告罄，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柚月的手，两人汇入了人流。
街道两旁的店铺种类繁多：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空气中弥漫着煤炭和金属的味道；干货店门口挂满了风干的鱼和海带；酒馆里传出粗犷的笑骂和劣质麦酒的酸味；甚至还有几家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杂货店和布匹店。
然而，随着他们深入小镇，艾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柚月感知到的压抑感，在普通镇民身上化为了肉眼可见的麻木和小心翼翼。
当艾斯走进一家看起来货物齐全的杂货店，热情地询问面包、熏肉、面粉和淡水时，店主——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先是下意识地堆起笑容，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店外街道上走过的两名灰衣守卫时，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面包…有的有的…熏肉…也还有点…”店主的语速很快，声音压得很低，一边快速打包着艾斯要的东西，一边紧张地瞥着门口，
“淡水…小店不卖，镇子西头有公共水井…几位…买完就快走吧，天快黑了。” 他找钱的手都有些发抖，似乎只想尽快打发他们离开。
艾斯皱起了眉。这态度，与其说是服务，不如说是驱赶。他付了钱，拎起沉重的包裹，道了声谢。店主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立刻低下头整理货架，仿佛他们是洪水猛兽。
接下来在干货店购买鱼干和盐时，遭遇如出一辙。店主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渔夫，全程几乎没抬头看他们，只是机械地称重、收钱。
当艾斯问起镇上有没有旅馆时，老渔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压抑，只是摇了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去…去码头那边问问…，年轻人，最好不要逗留赶紧离开。” 然后就不再言语。
柚月全程沉默地跟在艾斯身边，黑色缎带下的“视线”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清晰地“看”到，在他们购物时，至少有三个穿着灰衣、气息阴冷的家伙在附近的巷口或屋顶阴影处，如同盯梢的鬣狗般注视着他们，尤其是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评估和贪婪。
更让她在意的是，街角一个蜷缩着的、瞎了一只眼的老乞丐，在感知到她和艾斯经过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他身边破碗里的几个铜板，也印着那个闭眼徽章。
“艾斯。”柚月的声音很轻，只有艾斯能听到，“有人在盯着我们。很多。那个徽章…让人不舒服。”
艾斯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视西周，果然捕捉到了几道迅速隐入阴影的视线。
灰衣、闭眼徽章…还有镇民那难以掩饰的恐惧…。
虽然还没发生首接冲突，但这压抑的氛围和无处不在的监视，比明刀明枪更让人窒息。他下意识地将柚月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没事，柚月。”艾斯低声安慰，“我们买完东西，找个地方住一晚就走。”
按照老渔夫含糊的指引，他们来到了靠近码头的一片区域。这里相对更杂乱一些，酒馆和廉价的旅馆林立，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劣酒味和海水的咸腥。
艾斯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海鸥栖所”。招牌有些褪色，木门吱呀作响。
推开旅馆的门，一股陈旧的木头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一个胖乎乎、脸上带着职业化笑容的老板娘。
“两位客人，住店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艾斯和柚月身上，尤其是看到柚月那显眼的银发和蒙眼的黑色缎带时，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门外。
“对，住一晚。要两个干净的房间。”艾斯说道，同时警惕地感知着西周。柚月的感知告诉他，旅馆大堂角落里坐着的两个看似在喝酒的客人，气息沉稳，目光锐利，不像普通旅客。
“好嘞！没问题！”老板娘恢复笑容，但显得有些刻意，“不过…两位客人，看你们面生，是外乡来的吧？我们灰港镇晚上…嗯…不太太平。尤其是最近，商会的大人们查得严。没什么事的话，晚上最好别出门。”
她一边登记，一边看似好意地提醒道，但话语中透出的信息却让艾斯更加警惕。“商会的大人们”显然指的就是那些灰衣人。
艾斯付了房钱，拿了钥匙。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还算安静。
艾斯先把沉重的补给包裹放进自己房间，然后仔细检查了柚月的房间——虽然简陋，但床铺还算干净，窗户对着旅馆的后巷，相对僻静。
“柚月，晚上就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艾斯关上房门，神情严肃地叮嘱，“我就在隔壁。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叫我。”
他深知柚月的强大，但在这种敌暗我明、对方背景深厚的地方，他宁愿柚月待在相对安全的空间里。
柚月走到窗边，黑色缎带“望”着窗外狭窄的后巷。在她的感知中，旅馆对面的屋顶上，一个潜伏着的、气息阴冷的能量源正牢牢锁定着这扇窗户。“哼，知道了。啰嗦。”她语气平淡，但显然也察觉到了监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