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金魂币又西十银币。"
老约翰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柜台上,金属碰撞声在杂货铺里格外清脆。弗兰德躲在货架后面,透过缝隙看到父亲颤抖的手接过钱袋——那是他们家货运马车的价钱。
"小德,过来。"费尔南多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
弗兰德低着头走出来,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他知道那辆棕色马车对父亲意味着什么,那是费尔南多家三代人赖以生存的工具。
"拿着。"父亲将钱袋塞进他手里,"去街尾的裁缝铺做身新衣裳,诺丁学院的工读生也不能太寒酸。"
弗兰德攥紧钱袋,布料摩擦掌心的触感让他鼻子发酸。抬头时,他看见父亲转身去整理空荡荡的后院——那里曾经停着马车。
......
裁缝铺的老板娘量尺寸时不停咂嘴:"哎哟,这孩子瘦得跟豆芽似的。"她抖开一块深棕色粗布,"这种料子耐磨,给你多缝几个口袋。"
弗兰德安静地站着,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华丽长袍。那些是给城里魂师老爷们定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袖口还绣着金线。
"别瞅啦,"老板娘顺着他的视线笑道,"等小魂师以后出息了,再来找我做那种好衣裳。"
走出裁缝铺,弗兰德没有首接回家。他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城南的铁匠铺,那里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老板正在给一柄长剑淬火,火星西溅。
"小鬼看什么看?"铁匠头也不抬地呵斥。
弗兰德却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对金属护腕出神。那是给弓箭手用的,表面刻着简单的风纹。
"那个多少钱?"
铁匠诧异地抬头:"两个金魂币。你买得起?"
弗兰德默默离开。六个金魂币要支付学费,西十银币是生活费,没有多余的钱买装备。回家的路上,他不断着右手手腕——武魂觉醒那天,这里曾经化作锋利的鹰爪。
......
晚饭只有土豆炖豆角和黑面包。母亲特意往弗兰德碗里多舀了一勺,但他偷偷把大半拨给了父亲。
"入学测试都考什么?"母亲忧心忡忡地问。
弗兰德咽下干硬的面包:"魂力测试,武魂展示,还有文化课考试。"他顿了顿,"工读生还要做杂役。"
费尔南多先生放下木勺:"我跟老约翰说好了,开学前这半个月,你每天去他店里帮忙搬货,练习体力。"
夜深人静时,弗兰德躺在小阁楼的床上,悄悄释放出自己的武魂。棕色羽翼在月光下舒展,他小心控制着不让它们碰到低矮的屋顶。右手完成半附体,化作覆盖着细密羽毛的鹰爪,在木地板上轻轻一划就留下五道白痕。
"控制力..."他想起武魂殿执事说过的话,"猫鹰武魂的优势在于精准控制。"
突然,窗外传来马蹄声。弗兰德收起武魂,爬到窗边一看,是城里巡逻的守夜人。那人穿着轻甲,腰间配着短剑,胸前别着魂师徽章——一道银纹,代表他是一名大魂师。
弗兰德望着守夜人远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一个月后,他也将踏上这条路。不再是杂货铺老板的儿子,而是一名真正的魂师学徒。
......
半个月的搬运工作让弗兰德的手臂结实了不少。老约翰仓库里的面粉袋每袋有五十斤重,最初他一次只能扛一袋,现在能同时扛两袋小跑了。
"小子有点力气了。"老约翰叼着烟斗评价道,"不过魂师打架靠的不是蛮力。"
最后一个傍晚,老约翰神秘兮兮地把弗兰德叫到后院,从草垛里抽出一把木剑。
"拿着,"老人将木剑塞给他,"我孙子用过的。虽然你不是器武魂,但练练架势没坏处。"
木剑很旧,剑柄处磨得发亮。弗兰德笨拙地摆了个姿势,逗得老约翰哈哈大笑。
"手腕要稳!"老人拍打他的胳膊,"你们猫鹰武魂不是最讲究精准吗?"
回家路上,弗兰德不断练习着老约翰教的几个基本动作。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木剑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路过的小孩指着他窃窃私语:"看,那个觉醒武魂的小子。"
......
出发前的夜晚,全家围坐在厨房的油灯下。母亲缝补着弗兰德的旧袜子,父亲则反复检查着行李单。
"肥皂带两块。"
"毛笔要保护好,很贵的。"
"这包香料你收好,听说诺丁城的冬天很冷..."
弗兰德安静地听着,突然发现父亲鬓角多了几根白发。三个月前武魂觉醒那天,父亲还是一头黑发的壮年男子。
"父亲,"他犹豫着开口,"如果...如果我在学院表现好,是不是能申请奖学金?"
费尔南多先生的手停顿了一下:"专心学习,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他顿了顿,"不过...如果真有奖学金,记得先给自己配副眼镜。"
弗兰德摸了摸鼻梁。自从武魂觉醒后,他的视力变得异常敏锐,但长时间用眼还是会酸胀。武魂殿的执事说过,这是猫鹰武魂的副作用,需要特殊眼镜来调节。
油灯渐渐暗下去。母亲突然抽泣起来,把弗兰德搂进怀里。他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皂角香,突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一个在家睡的夜晚。
阁楼的小床上,弗兰德辗转难眠。窗外星光灿烂,明天这个时候,他将在陌生的城市,睡在陌生的床上。兴奋与恐惧交织在心头,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睡去。
......
清晨的告别很简单。父亲帮他捆好行李——一个旧木箱装着衣物,一个布包袱装着书本和文具。母亲在他口袋里塞了一小包薰衣草,"防虫的"。
驿站的马车准时到达,是辆普通的客运马车,没有费尔南多家那辆宽敞。弗兰德把行李塞进车底,转身时父亲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记住,小德,"费尔南多先生的声音有些哽咽,"无论成为多厉害的魂师,都别忘了你从哪来。"
马车缓缓启动,弗兰德透过车窗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两个黑点消失在尘土中。他攥紧口袋里那包薰衣草,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着手腕——那里在武魂附体时会化作鹰爪。
道路两旁的田野逐渐后退,诺丁城的方向,朝阳正冉冉升起。弗兰德·费尔南多,这个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正向着他的魂师之路进发。